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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吧东京爱情故事--长野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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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4k 文生 · 74词条 2020-11-12 23:24:56
释义
抗吧文学典中典,媲美抗吧声之形的纯爱故事。原作者抗压吧:蒼糸-
起源

长野线始我承认我曾经仔细观察过长野。

 

她有时候会往后靠,翘着椅子腿坐;有时在自由阅读的时候看到一些触动心弦的句子,嘴唇微微开合,涣散的眼神又在同一时刻望着远方,好像把自己带入进书的画面中,好填充她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感觉,她心中一定有一片宁静的海,表面风平浪静,向深处挖掘却能发现她的未知。她太神秘了,就连她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的,都变成了一种秘密。就连每次放学,都是自己一个人慢慢踱步去车站。在日本随时能见到把街道占得满满的女高中生。明明是人行道,非要手牵着手讲前后的人统统拦住,被挤开之后还要用严肃的眼神像抗拒着什么似的。

 

直到那时,我都没有记住长野的嗓音,无论什么点名总会掠过她,如果她的脑海里住着一个表现欲强的人格,我想活着就已经是足够无聊的一件事了。长野的故事,也许是最长的吧。没有分隔两地与骨肉分离的悲惨故事,平静的长野就如同被风化了千万年平滑的山脊下,烟雾弥漫的湖泊。当我身披荆棘斩断艰难险阻到达目的地之后,却发现这是一汪清泉。其实就这么溺死在里面也挺好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爱情故事,里面包含了高二高三的一切,疲惫或是喜悦,又或是她那小小的自卑,时常走过昏暗地道的我脑海中浮现,曾经告诉过她,以后一起来这里骑摩托车吧。

 

长野,延绵不断平坦又静谧的野原,我循着声音望去,你在上面唱着寂寞的歌,在alpha字母表里寻找着爱情的真谛,在分岔的十字路口上漫步。是你用眼泪滴落的声音将唱片切断的,老后躺在吊床上开着玩笑,想起你,想起你那年总在犹豫对我敞开心扉的样子,像公主一样沉默。(昨天去超市的时候买了这个东西吃,忽然想起这是长野爱吃的,还在包装背后的小白框里给我偷偷写字呢)

 

直到现在还是会想起长野翘着椅子的腿,午休时垂下的乱发,偷偷捂着嘴嚼着小饼干的神情。所有人都可以替代她,她可以替代所有人,这就是长野。就像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在半岛上盛开的小野花,就算随时会被风吹散,也想被看到,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注意。“如果可以注意到我就好了,虽然不是丑女,却成了陪衬的角色,如果那个女孩儿旁边的我的名字,能被知道就好了,真希望他们会问我的名字啊。”在传递书本的时候,忽然瞥见她扉页上写着的几行字,小小的少女心思,又有小小的卑微。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与她会有故事,只是某一天突然提起了。如果那时候对她说出,我知道你的名字啊,很漂亮的名字啊就好了。長野恵規新学年的铃声响起了,比起高一时,虽然已经长成少女模样,长野却依然怯懦如初,静静地站在中神同学的背后。我想起了那时候在她的扉页上看到的那几行字。“如果在旁边的我的名字能被知道就好了。”看到她站在中神后面低着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写的是谁了。这并不是嫉妒,也不是关系不好,只是小女孩想被注意到的,内心的小小心思罢了,热辣的中神总是能和男孩子打在一团,又能体面的接受那些男孩子对她的好意,随后就是不痛不痒无心的拒绝,那些男孩子却又恨不起来。总是站在中神身后的那个女孩的名字,也想被人知道啊。“那个同学......”“不好意思同学......”我想这两句话她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吧,但却又在被搭话的时候,低垂的头又瞬间抬了起来,双手合十静静听着,哪怕只是拿东西的一个小请求。“我也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啊。“明明是这么小的愿望,却总是在我心里面挥之不去。我想起来,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叫小李的朋友,每一次他和别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在旁边想要插一脚。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话题太成熟还是我太难看的原因,我不合时宜插上的对话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吃麦当劳吧,再去逛逛书店,最后带一点零食回家,在沙发上写完作业就能好好听歌了,我这么想着。书的心愿单暂时圆满,买回家的零食出色的甜味也刚刚好,我以为日子可以永远那么持续下去的。到家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钥匙无论正反都打不开门锁,我把东西放下,盯着锁孔看了十几分钟,确定没有被灌胶水,确定钥匙没有损坏的情况下,打电话给了管理会社。 “你好,我是604的住户,我想请问一下怎么门锁被换了?” “您的名字是四ツ谷先生对吗?” “是啊。” “今天上午您不在,所以请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大概是安全隐患的问题吧,一边吃着刚买回家的饼干,还不忘称赞着管理会社对于盗窃的警戒性。 “哎呀,你们终于来了,快给我新钥匙吧。”说着说着我伸出了手掌,等待新钥匙的交付。 “诶?” “诶...?”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我感觉我猜错了,但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好,看着西装革履的会社员,等他开口。 “您...最近没有看信箱吗?” “信箱?” “我领您下去看吧,这里走。”带着疑惑的心情,我看了一眼很久没开的信箱,因为每月的房租水电都是按时收取,并不会有我的负担,所以并没有多注意。 “四ツ谷先生,您的房子已经过了合约期一个月了。”他把重重一叠的单子放到我面前,我慢慢翻阅了起来。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到东京的时候,父亲带我租房子,交完礼金之后盖了他的印章,合约期是二十四个月。由于我根本就没成年,所以完全不能签合同,就连我在里面居住的事情都被隐瞒了。

 

“现在可以续约吧,没记错房租应该是下个月代口,弄完马上住进去也没问题的吧。” “当然。” “请问您的姓名?” “四ツ谷ひでのぶ。” “好的请稍...等等,不是这个名字呀,请你确认一遍。”我看着那张盖着印章的合约,头脑一下子白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爸的名字。 “那个我是他儿子,可以吗,这是我的住民票。” “这样子很难办呐...不可以的。” “拜托了,他下个月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会和你们续约的,所以拜托您了...” “那也要等他本人露面才能办理手续的,您这样的材料好像是完全不行呢...” “那让我进去拿点生活用品吧...拜托了。” “先生,这样我们也很困扰的。”空气静止了,在明白所有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都没有用的时候,我明白了也许只能认命了。我的手开始颤抖,在公寓的大堂给我爸爸发了小消息。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国啊...房子的合约到了,你不签字我没法住进去,我已经被赶出去了。”我家庭条件并不好,甚至在日本来说,只是家庭收入勉强过平均数的温饱线穷人,花了好几年的积蓄把我送到东京来上高中大学,爸爸在岩手的工厂努力了十几年,不敢辞职,只混到了一个技术科长的职位,常常要跑中国的日企分公司,负责指导与技术援助什么的,全年我能见到家人的时间屈指可数。因为没有多么富裕,所以遇到有些事情的时候,只能妥协。 他回复我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刚刚从工厂的工作间下班,我蹲在以前和韭崎聊天的西户山公园,看着公园里卿卿我我的男女,陷入了绝望。 “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要半个月才会回国,我明天就改签机票,回来的时候来东京帮你。” “可是那也得要半个月啊...” “有愿意帮助你的同学吗,爸爸明天打点钱给你,先问问同学,能不能住进去,到时候爸爸会付钱给他们家长的,洗个热水澡赶紧睡觉,明天上课的事情要紧。” “嗯...”我掏出手机问了好几个关系比较要好的男生,在我落难的时候却都选择不回复,我明白,帮助他人并不是人的义务,我没有什么可以责怪的。 “没事爸爸,我同学肯帮我,我这几天只要有饭吃就好了。”我这倔脾气随我爸,我明白,我当时只有18岁,哪都不能去,便宜的lovehotel,可以淋浴的网吧,一切能落脚的地方都被切断了,20岁才成年的社会,连买醉都做不到。又是那条该死的山手线,在恋爱的时候它开过,总会觉得它很浪漫,从公园旁穿过的时候铁轨的轰隆声却在此时让我又心神不宁。

 

盛夏,蚊虫多得我受不了。当时被一种虫咬了,痒了好多天,附着在腿上,硬壳的,拔下来就是一个血印子,不知道有没有带哥知道那是什么虫。坐着,坐着漫漫长夜应该怎么度过,就连推特都越刷越无味,书本放在腿上根本写不好字,我把书包往地上重重一摔。“什么狗屎,草。”哎,书散了一地还要自己捡,明明是自己发的脾气,真可怜。手机快要没电了,还好随身携带了充电器,明天一大早去自习室充电吧。我在中国的时候,初中大家都非常喜欢许嵩,我中意他一首叫做飞蛾的歌,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也成为了歌词中的人。“万家灯火看得太多只会更寂寞。”望着远处闪着橘黄色灯光的万家灯火,想起了小学课本上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冻死在台阶前的一刻她心里想的会是什么呢?可爱的孩子们拉着大人的手,甜蜜的情侣牵着手再铁轨旁散步,年轻的爸爸妈妈拎着装满商品的袋子,为了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夜宵大餐。我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瓶カルピス,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喝。但映照着目前的情景,竟然是如此的苦涩。东京,现在,无论哪一扇窗都不属于我,哪一扇门都不属于我,每家每户的人们交织着自己的幸福故事,却每天都有人在街头上死去,同人不同命,虽然迷信却也有道理可言。他们的幸福不是我的,朱自清在荷塘边轻叹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我站在棒球场的栅栏前,这世界的每家每户都有独特的快乐,可现在的我,除我以外都不是我的,抱着书包,坐在没有靠背的公园椅子上,浅浅地睡去了。我回忆起我在中国的那段时光,的确有家的味道,一放学就跑回家吃妈妈做的饭菜,我所出生的地方,在这一晚上,在未来的许多晚上,都竟然如此地疏远。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全然忘记,只有我一人不快乐。一晚上没有睡好,从新大久保一路走到了涩谷,凌晨两点才靠在车站的板凳前合了眼。早上连早点名的同学都没出勤的时候就到了学校,在保卫处签了名字,就趴在自习室的桌前,给手机充了电,睡着了。上课的预备铃响了,我摸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到教室的时候,发现班主任的宿题盒里,装着我的手机和充电器。

 

“四ツ谷,请问你给学校交电费了吗?”“...”“没有交的话凭什么用学校的电源充电?”“对不起...”“你知道偷电是犯罪吧,是iphone啊,小心我把你的手机卖了去喝酒。”全班同学大笑起来,“这次就算了,下次被我见到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拿走!”我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脚脖子,在班上当中被羞辱会成为全校人的笑柄,感觉在这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却又无可奈何,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甲斐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是啊,我并不是那种人,可是我的苦,又能和谁说呢。班上同学大笑的时候,长野一直默默低着头没有言语,我看她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她又把头低了下来。第一次觉得做人好失败。昨天发消息的几个同学,下课也像没事人一样调侃我偷电的事情,仿佛从来就没有收到过那条消息一般。我自然是很有涵养的,既然不提我便没有必要二次强求,这样只会闹的大家难堪。装糊涂吧。“日本人?”网管打量着我,让我感觉有一点不自在,“十八岁的话你只能上到一点半,然后就不要再玩了,我们也不想有麻烦的。”“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我越过了一排电竞椅,看到了几张沙发座,便开了机子,玩了一把英雄联盟,刷了刷贴吧,一点半很快就到了,我学别人把两张椅子拼起来,然后蜷着身子睡,侧身的时候,鼻头却一酸。好委屈,就像和韭崎分手那天,抱着垃圾桶出门的我,一样的心情,甚至更加严重。卑微的如同被雨打碎的浮萍一样,我是这么的思索的。自从流浪开始之后,我每天都睡不过四个小时,我去网吧的厕所照了一下镜子,发现当真憔悴了不少,因为熬夜,胡子都已经冒尖,我在剃须刀上沾了水,偷偷躲进厕所的隔间里,蹲着整理了一下容貌,就在太阳还没升起的黎明走出了网吧。状态真差,在网吧睡觉脸就会油得不行,这种油腻感让我觉得恶心,到现在还是保持着每天都要洗好久澡的习惯,大致是毒太深,心理阴影都有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那么度过的,只是我选择1点钟去洗头,再花半个小时走到网吧,拉开椅子就开始睡。我丝毫没有发现,我的羞耻心在拉开椅子的一刻就已经消失无踪了,好悲哀。我开始厌恶自己那所谓高尚的自尊了,却像每个人一样在漩涡里面无法走开。已经四天没有换衣服了,我自己都能隔着衬衫闻到一股淡淡的汗味,但是完全找不到办法。前三天还是按部就班的上课,没有暴露出一点流浪的迹象。但不知道是谁的闲言碎语,却又在鞭尸我薄如蝉翼的自尊心。“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啊...就是老年人衣柜里面压了很久的味道。”“被你一说好像是有啊。”我的冷汗直冒,我知道那股味道是从我的身上发出来的,我从来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失去以往在浴缸里搓澡唱歌的时间,沦落到没有衣服可换的尴尬境界。我的嘴轻轻吹气,想要流通一下空气,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那股老年人的味道依然挥之不去,我开始害怕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甚至在上课睡懒觉的时候梦见了被公开处刑。还是感谢前后桌两个高情商的同学什么都没有说,不然在那天就没有办法继续生活下去了,真的感谢。真-命运分岔口拥挤的十字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习惯在这时候低着头沉默向前走。我开始厌恶自己了,站在新日本桥的站台上,隧道内部的强风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掌快要将我推下去,我在这个瞬间,理解了甲斐先生的用意,那道光离我越来越近,跳下去,一切归零,重新开始。“轰。”总武快速在我快要踏入轨道的时候疾驰而过,我被这阵冲击力极强的风吹醒了,刚刚我到底在想着什么呢。“如果中途退出了这场人生,那么生存时刻的所有感动悲伤与呼吸,都将化为乌有。”我对自己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非常喜欢听《melody》这首歌,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悦耳,但第一个音符开始的时候,就又想起那段被浸泡在污水里的黑色时日。在电车上摇摇晃晃,被无尽的人潮挤压变形,我幻想如果人是水滴,那么落入大海的一瞬间,把自己是否还是自己呢。因为生活太过枯燥,所以只能考虑一些自认为高深的哲学问题,挂着耳机,无论是什么歌都根本不在意,因为听到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就会感到恐惧。

 

“我刚刚想要往下跳呢。”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到达稻毛,经过蘇我,下一站就是以前总是觉得很土气的土気站。在拥挤的电车里,却看到站立着的人群之中有我熟悉的影子,把书包背在前面,抿着嘴巴,因为拥挤而稍稍露出厌恶神情的女孩。是长野啊。我在土気站下了车,她也偷偷地从旁边那扇门悄悄地挤出来。“等等,长野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住在这里啊。”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用嗯回应了一下,便转过头,看着电车的时刻表,准备回那个让我痛苦无比的公园。“那个......”“嗯?”“那个....我...”连话都没说过的表白,这种剧情也太俗了,所以是不可能的,请抱着幻想的各位醒一醒。“甲斐说她听到男生讨论那个你...那个...”她的表情开始难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搓着手指,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你说呀,怎么了?”“桥本他们说你脏...”“还有呢?”“嗯...”她的表情快要哭出来,好像害怕听到真像的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让她受害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他们说看不起你......”此时此刻我的怒火直接冲向脑袋,如果那个光头在我眼前的话真的恨不得把他活活打死,但是还是冷静了下来,我好像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一场架以后绝对没法避免,可是现在的我完全不行,我强压住了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话说回来,长野同学真的住在土気吗?”她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用门牙紧紧咬着下嘴唇,害怕下一秒就会被咬出血,手指抓着校服的裙边,因为手心的汗而变得皱巴巴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她跑向对面的站台,背对着我,还不停张合着嘴唇在责备自己,目送她坐上返程的方向,我才敢在候车室的椅子坐下。之后每次来到这里想到你就会哭泣雾雨朦胧,半山腰上的自动贩卖机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我真的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孩子,幼儿园的时候背着黄书包出门,因为听信小朋友雪水可以荡涤身体的谣言,有了用屋前的雪洗脸,导致感冒的傻故事。现在面对充满异味的自己,内心感到极度的恐惧,想在泥潭吞噬自己之前寻求帮助,但却为了最后还未消失的尊严,把悲伤,大口大口地往心里灌。

 

我在苦海里溺水了,离灯塔还有几千海里。就连长野都会看不起我吗,就连甲斐都会对我侧目吗,就连那些平时勾肩搭背的所谓朋友,都会在我的脚上绑石头让我沉没吗?那天晚上我在网吧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梦见甲斐经过我的时候,摆出了在鼻子前扇风的动作。爱情的歌曲,夕阳下的漫步,尽心编织的笑话,虽然不再是恋人,这些曾经干净整洁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就好像照片另一段的我,被污泥重重地涂抹上一层令人作呕的颜色,还用油和汗水将我浸透。我真的好难受。飘零,在东京如同羽毛一样飘零,被电车的风吹跑,被人们的嫌恶之气踢开,时候降落在恶心的油水里面,被垃圾场的火刑燃烧殆尽。第二天上课我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不正常了,眼眶下陷,瘦了一圈。和活死人一样走在学校的走廊里,隔壁的教室是我曾经与甲斐听着社团吹奏的地方,我却如此污浊。变得污浊不堪就叫做成长吗,停留下来没有答案,没有心思听课,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已经不知道是流浪的第几天,我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一天的白天都特别短,但每当夜幕来临却是撕心裂肺的难熬。我坐着电车,在东京的任何地方飘荡着。白天我还是群居生活的一部分,通过伪装有了自己的社交圈,维系着单薄的感情。然而一到晚上,我行走在东京任何一片地方的灯红酒绿,白天里绕不过的事情,在晚上自己慢慢熬。未来远比自己想象来得真实,汽车好像也暂时无法在空中飞驰,然而今天也是,独自坐着地下铁,被无言的陌生人和城市抛在身后,寂寞,太多寂寞。却在每个人的嘴巴被贴上封条的黑白世界中,看见了彩色的影子。“长野同学,今天不回土気吗?”我通过路边的倒车镜发现了在自己身后默默走着的长野,没好气地调侃她,一个人的时候,就该一个人度过。“对不起...我不住在千叶...”“那你干嘛不回家,都到这里了干嘛?”我今天坐的是京浜東北線,一路游荡到了横滨。想要看看夜幕下的横滨港,对比随时都不会完全天黑的东京,是一种什么感觉。

 

“对不起...”“你干嘛跟着我呀,放学回家不就好了,跟着我在电车站里换乘来换乘去的多累啊?”这个女孩子突然出现在黑白色的生活里,令我措手不及。“我总觉得四ツ谷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想看一下...同学你的生活轨迹。”“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吧,都两次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所以就连你都要可怜我是不是??”“对不起...我马上走...”话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一个平时那么害羞内向的人,也许只是因为我那天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下名字而对我产生了依赖吗?不,这样不行,我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这段时候确实脆弱过头,一点好意都不能受。我把我这段时候累积的负能量全都泼洒在一个女同学身上,这样真的不太对劲。“等等,长野同学,我刚刚那个...脾气不太好,所以请你原谅我...”“是我才需要道歉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先走了...”“如果你想和我聊聊的话?”我突然觉得她和自己都可怜起来了,是因为平时没有人接触,所以把安全感都放在一个流浪汉身上了吗?过了一秒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阴暗,经历了这几天便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我其实才是最可怜的吧。“嗯...”很意外的,她答应了。“嗯......”虽然我说了“可以聊一聊”这样的话,但她却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个人在电车上,有时看着远处的风景,有时又低头刷着手机,气氛一度被尴尬笼罩着。我确实是太寂寞了,对着空气说话会很奇怪吧,如果是和长野的话,应该也得不到什么回应的。只要点头就可以了,装作一副在听的样子不是也很好吗?“长野同学住在哪一站啊?”“目白...”“我打算明天去工装点买件500日元的短袖你觉得怎么样?”一直都是我自己说着发着牢骚,言语里丝毫没有长野的影子在,真的很不尊重人呢但她依然很耐心地听着,没有一丝厌烦,下垂的睫毛在夜晚公园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的落寞,我难过了,一直都是自己在说,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还有长野,这样被忽视的痛苦,她还要再经历多少次呢?

 

“其实啊,每次...我和中神甲斐深见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比的时候,都会自卑呢。”夜色交融,她终于开了口,在我发牢骚的间隙。我闭上了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嘴,沉默了,确实,像长野这样的女孩,其实渴求的,以为只是得到一点点的关注,写在扉页上的话,是有多难受才能写出来的呀。无人看我,谁不舍我难过,分一丁目赠我。今天突然想把这夜晚寂静的高田马场一丁目的公园赠送给她,也想分给她一点点的关注,像这样刻骨铭心的疼痛,你和我,他和她,曾经在某个时刻都有过吧。“如果大家愿意听我说话就好了,如果可以看到躲在背后的我就好了。”这样卑微的言语,像埋藏在草莓里的一根针,刺痛无比。“我呀...刚来到这个高中的时候,如果第一印象塑造好就好了...如果能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更热情一点就好了...”我发现了,长野她每一句话的结尾,都是...就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内向,只是这世界世俗观念堆积着的所谓从众与社交,导致了一个个封闭的内心,却又被上了一层厚厚的枷锁。“我在听你说话呢!你别难过嘛。”“谢谢你...好谢谢你呀...”她侧过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好像什么被释放了一样,开始认真的以为,每一个缺少言语的人,其实都是温柔的。说不定你也是这样呢?“其实对于那天,你问我名字的事情...我是抱有感激的。”其实也只是随口问一下,却被她抱有那么强的谢意,我一下子无法习惯。“其实你的名字真的蛮好听的,恵規,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为什么要写平假名呢?”“是因为想让人好奇,但是没有人好奇我。”她的眼神空落落的,仿佛准备了一份大礼的孩子,回到家之后却发现空无一人,细心准备的小心机被白费了,这是多么深的执念啊。她刚刚提起过的,有关于开学时候的自我介绍,之前满脑子都是韭崎对于我饱受冷落的安慰,但却从来没有注意到长野这个沉默的女孩。“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了喜欢的东西,爱好和未来的展望吧。”“嗯,我记得,我当时说我喜欢车子和乐队还有铁轨来着,好像还补充了一个辻利の抹茶。”“嗯...”她的眼神转向了一边,像是要坦白什么,却又藏不住那小小的失落,“我当时没有说我的爱好,和喜欢的东西,想着如果大家那时候问长野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呀!就好了,但是好像没有呢...”

 

“如果那时候,大家这么问我的话,现状会改变。”我看穿了,她的内向过头了,没法想出当事与愿违的最优解,导致一步错步步错,为什么诞生在这个都市,合群太重要了,然后每一个被排除在交际圈之外的零星火花,却会被一个一个扑灭吧。长野的眼神让我明白了什么,却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世界也许就是那么真实,随时随地无论哪个街角都能发生新的故事,此时此刻新宿区的西户山公园里,也有一个沉默的人开了口袒露心声,只是因为一个反馈没有得到回应,就影响了那么多时间。对于看着秋天随风飘落的枫叶都能落泪的国家,我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悲剧。“那你会羡慕他们吗?”“我羡慕他们...但有时候觉得过于吵闹了...但如果走到哪里都不被注意的话,好失败呀...”“长野同学......”“我没关系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说那么多话了...麻烦你了,非常感谢。”从她嘴里蹦出的敬语却使我难受,作为人这一世要压抑要克制那么多,却还是得到一场空欢喜,这就是她心中却纠结的事情。一阵凉风吹过,带走身边的炎热,也吹起了长野蝴蝶结上的丝带。印象里其他人是没有绑丝带的,我都能想到这个女孩子每天出门之前,为了引起小小的注意,都要做些什么了。她所渴求的,也不过是一句同学的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仅此而已。但是却又如此简单,但是却又如此困难她的一言一语,一点小小的卑微,一些可触摸到的小确丧,全都在我的眼里。我平复了心疼的情绪,清了清嗓子。“都已经快要八点半了哦,还不回去吗?”“对不起...是觉得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麻烦了吗,我这就走。”说着便收拾起书包来了,却又意外发现拉链上的小挂饰,这也是她小小的心机吧。“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天色晚了你应该早点回去休息的,爸爸妈妈会很担心你的。”“那四ツ谷同学呢,也回家吗?”“嗯,我马上就回家,马上去就回家做作业。”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我哪有什么家,你离开座位空出的这个位置,就是我可以平躺的床了。“这里离目白一站路,快回家吧长野同学。”

 

长野拍了拍裙子上由于风所带来的灰尘,背上书包,朝我道别,我的内心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夜又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回味,稍稍探究了一个陌生人的内心,不得不说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 我装模作样地往家的方向走,却听到她那小小的声音。 “明天还能说话吗?” 我想了一想,摆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敬了一个礼。“当然!” 结束了,今夜也如同叶子上的露水,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夏日气息,在蝉鸣不止的公园中缓缓吸入,慢慢吐出静默无言,脑海浮现你的模样虽然成长,却依然怯懦如初切断离别,每每蝉鸣之时回想起的悲伤之歌,现在似乎成了我的救赎现在的我,多说无益,总是在学校阳台的吸烟处吞云吐雾,仿佛就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的烦恼。 十八岁的少年,没有烟草,熬过漫漫长夜实在是太难了,荡着秋千,骑着木马,渴求时间的流逝,却发现什么变化都没有,有些绝望。我承认我有点不舍得长野,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我竟对她产生了好奇,在逆境之中抓到一根稻草都想着依赖,我如此脆弱。睡去了,随后天微微亮。 我用洗发水洗了衬衫的衣领和袖子,随后站在公园正中心,想着用太阳晒干,这样黏糊糊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一想到其实也有人在注视着我,也觉得自己被宠幸了,自己也是幸运的。那样的风,吹拂着,发丝轻扬。我今天刮了胡子,早早到了学校,俨然一新的精神面貌。熬夜对身体的伤害是真的好大,我的鬓角两侧都好像长了络腮胡,被我一并刮掉了。看着如以前一样静默的长野,微微一笑。因为交流,她的身上有了新的属性,原来是一个值得好奇的人。坐在前面的桥本一边和几个狐朋狗友议论一边笑着我,我都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本来应该全部是绝望的,意外地,竟然有一些好心情,确实,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却在最脆弱的时分将我拯救,无论经历了多少的风雨,这份悸动的心情仍然无以言表。

 

放学了,流浪的时间已经过半了吧,我掐着手指头算着,却感受到了身后的温热气息。 “喂喂,是长野同学吗,这里是002,002。” “噗嗤”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捂着嘴巴,“今天四ツ谷同学要去哪里?” “我今天回家啊。”明明没有家可以回,我却还是在逞强着,有一点点可笑。 “那我也回去了...” “等等...”我一着急,拉住了她书包的带子,她停了下来。 “对不起拉了你的包,我是说今天会回家,不是一放学就回家。” “嗯......” “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在解释什么,我是说,我们去目黑吧。”静静行进,留影,目黑之夜有星,游历过,下一次未必经。对照着她家的小站目白,目黑车站外却是另外一派景象。每当四月来临,世界各地的游人都会来到目黑川赏樱花,川上水倒映着一片粉色的光辉,人们在这里驻足,或是行走。 望着生命短暂不断飘落而死去的我樱花,留下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回忆。 “人人都仰望着我,说樱花美极了。” 这样闪耀的一刻,对于所有的樱花来说都是生命的终末吧,只想在柏油路上被碾碎的前一刻,问一句,我曾经美丽吧。每次看着这里的樱花,愁思开始蔓延,为了纪念这里,我把英雄联盟的名字改成了目黑Meguro,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 “对于人来说,樱花盛放死前的一刻是值得称赞的景观,但对于樱花来说,却是用自己的生命的坠落来换取一句有关于美丽的肯定,所以就连那时候如同梦一般快要凋零的时候,你也要说它是有意义的吗?” 想起了长野的话。每当劳累的时候,就会沉湎于回忆之中。是啊,那么厚重的回忆,那些女孩教会我的事情,又怎么能用截图和简单的三言两语描绘出来呢? 闪闪发光的水晶球,手机里播放的音乐,避雷针上闪烁的红色光芒,散落在路边的广告单,因为焦急而起的车喇叭声,空掉的自动贩卖机,如同蛇一样环状缠绕交织的JR铁路,掉落在地上的可乐瓶。漆黑的天空,乌黑的短发,干净的黑球鞋,不安的瞬间闪烁的黑色眼睛,目黑。

 

目黑是我在东京最喜欢的地方,目黑川边黯淡的灯光,坐落在两侧的咖啡店,来来往往静默无言的人们,组成了东京二十三区最特别的一个区,目黑区。长野的黑眼睛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下一站是目黑站。我收回之前用土気站来形容长野。像现在在我眼里看来,静谧的目黑就像镶嵌在喧闹东京都市里的一颗黑色珍珠,就把它的名字送给你吧,长野。“和中神同学来过这里吗?”“没有...每次去的都是渋谷,我不喜欢那么拥挤的地方,但我不敢提。”“你害怕拒绝别人吗?”“嗯...”“你别那么笨啦,要学会说不啊。”“我会试试看的。”看着她尴尬的神情,我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你跟我说,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今天就不用迁就我去目黑了,就算现在走也没关系哦。”“我喜欢...我也喜欢目黑...”虽然是因为不动尊得名的目黑,我却自作主张地理解成女孩的黑色眼睛了,请原谅我。“真的吗?”“嗯,真的,我最喜欢这里了。”她的语气突然变了,一转之前说话全靠挤的风格,虽然声音还是小小地,抖抖地,但是我开始觉得她真的喜欢这里,甚至只有在这里,才会偶尔任性,像个小女生一样。“你知道吗,目黑有沙龙香水店哦。”“我好像对香水不是很了解啊。”“那我带你去,好不好?”她笑了起来,向我摆出了一个招呼的手势,让我快快跟上。我竟有些难过,想到这样的场景,就会心里一酸。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在一片无垠的花田里,有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却看不清面容。她到底会是谁,我并不需要知道结果。两个人在花田上嬉戏,追逐,有时又分享野花的芳香,抚平被风吹歪的小草,最后手拉手在如同下雪一般的花海里浅浅地睡去了。我摇了摇头,从梦中清醒过来,看着长野喜笑颜开,伸出手。“你快跟上啊!”两个人溶化在目黑的夜里,像两个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的旅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到任何地方,在香水店里闻手腕的香气,在目黑川边漫步畅谈,试戴着不合适的帽子照着镜子大笑,拿着两杯冰咖啡坐在无名小店的门口。我很快乐啊,我心里这么想着。

 

“我很快乐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在同一时刻。“长野同学。”“怎么了?”“其实你也蛮可爱的嘛。”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随后各自捧腹大笑,一边说着喜欢黑夜,却又痛恨夜晚来临过早,我知道,我们并不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的旅客,在游历过了奇妙的仙境之后,我们都要回家,不对,是她要回家。“该走了吧,都八点了,还有作业呢。”“是啊,还要写作业呢,我们走吧。”刷卡进了站,离开了这里却又失去了语言,她仿佛是为了这里而生,离开了之后又回归了现实,此时的我觉得,这里是她唯一的后乐园,承载着她的孤独,忧愁,哀伤与美丽。上课通勤时恨不得电车可以飞起来,现在却如此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因为一旦到站,我又要回到那个污浊的世界,而她又要无限重叠自己的孤独了。如果是旧时代的暖炉列车该多好,镰仓殉情之前还能手挽手一起慢慢看着海边坠落的夕阳,还能在心中之前感受着夏日余温留下的香气。“目白到了,快下车吧。”“我可以不走吗?”“去哪里?”“去夜之公园吧。”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对坐在西户山公园里的我和长野,像极了这首歌里描述的样子,我小学的时候看着电视里的点歌台,里面放着晴天。杰伦和女主角坐在公园里的场景我都还一直记得。故事的小黄花,从地面向天空坠落。听着循环的蝉鸣,望着长野的眼睛。就好像回到了那首歌里,那个夏日无忧无虑的时光。被风吹动的秋千摇晃着,自动贩卖机拿找零的人身影重叠着,喧闹的山手线缓行着。沉默的我们,我那句“你看天空上的新月,好像在笑呢。”谢谢你能理解。“三日月的夜空,纵使分离,却仍然会阴晴圆缺。”谢谢你能回应。云朵流动,好像所有的事物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意义,亘古不变的事物与转瞬即逝的瞬间厌倦生活中的喜悦与悲伤,摒弃被迫流浪的痛苦,侧耳倾听,现在似乎能与你心灵相通,总是最糟糕的时候,会真的喜欢上谁。

 

长野!就这样我们两个人远走高飞吧,去谁都没有的地方,去谁都不认识我们的的地方,秘密的长途旅行,怎么样,走路走到小手指约束的约定都变得哀伤,旅行旅到连接你我的蓝色线条都变得曲折。第一次深呼吸,天空散落的银灰就像眼泪一样坠落在大地,浅浅地映照着沉默的我们。第二次呼吸,微笑的弧度化作一颗星星,永远停留在这里,在黑暗的大地上来回起舞。第三次呼吸,就像身体间的化学反应,我们与每个人融合,排斥,反应,最后混合在夏日的夜空里,变成永恒的秘密。第四次呼吸,就连名字都失去了意义。当时看着长野的眼睛,我是这么想的。「三日月…夜空が笑っている,みたいに見えるよ」「三日月…離れていても繋ぐ夜空,隣にいるみたいだね」“长野同学,那个...”“嘘...”她把手指放到我的嘴唇上,让我静静听着今晚无边的月色,还有面前的她。这就是我秘密的开始。炙热的空气,在嘴唇上流动,我们交换过的今晚新月的言语,我也许很久很久都无法忘怀。她恬静的脸在月色的映衬下更可爱了,我从来没有发现,我从来无心发现,今天却全都倒映在我的眼中,给我机会细细地阅读着,有关于长野的一切。她浅浅的笑就像是连接西户山公园到天空那轮弯月的轨道,用沙丘上不知道哪个孩子留下来的铲子,当作宇宙飞船,在皎洁的月亮上跳舞直到天明,把一切都委托给身体,现在与你心有灵犀。今晚很美啊,耳边的风吟又像是远洋的潮水,在睡梦之中的海螺里发现的新大陆。或多或少我们都是搞错了,也正是在这样最恶劣的环境之下,终于承认动了心。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就像天平两边的手指终于触碰在一起,交织在一起了。“你手好小啊,哈哈。”“你不喜欢啊...?”我摇摇头,握紧了那双小小的手。“其实刚刚一瞬间,有想过和你一起去旅行这样的傻话,但是如果说出口的话,会特别奇怪吧。然后你就会用嫌弃的眼神看我,然后就一个人走掉了。”“嗯...不会啊。”

 

去雪花的源头生活吧,痛饮冰川的雪水。去隐世的福岛吧,就算残破的城市随时将要倾倒。去下雨的森林吧,躲在树的缝隙中一定能看到小小的彩虹。我拉起那双小小的手,两个人站在天空的眼泪下,静静地凝视着,静静地等待着,深夜告别的到来。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握手了呢,昨天还如同他人一样的长野,今天却突然让我入迷了。“四ツ谷......”“怎么了?”“能诚实和我说你最近的变故吗?”我想她早已察觉出我的不对,精神状态的小小变化,却把我整个人往阴影里拉扯着。我一五一十地讲述我和她的遭遇,我这些天的时候痛苦和折磨。却在讲述遇到她的时候,瞥见了她眼角的眼泪。“哭什么啊你...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我只是很难过啊,在问过我名字后闪闪发光的你,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在你身上的。”“没事的,反正还有一个礼拜我就能回家了,又不是挺不过去。”讲这句话的时候我心虚了,因为说实在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随时可能会倒下。“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怎么了?”“今晚陪我多说说话吧,直到天亮,去目白。”深夜,无法停止的躁郁症,四分之一的烦躁,四分之三的理性。长野的家和甲斐家的高级公寓不一样,是在小巷深处的一户建,与所有的房子错落在一起,姑且也算是最精致的那一家。铁门后的小床散发出温暖的灯光,前院的金鱼池,还发出了虚假的小溪流水声,实在有趣。“我能先洗个澡吗。”这句话真是太羞耻了,但对于目前的我来说,确实是刚需,那么多天的流浪,早就难受的不行了。“请用吧。”我套着鞋套冲进了浴室,把那双脱不掉的袜子,绑紧在塑料袋里扔掉,我开始讨厌自己了,和刚进门那浅浅的香味格格不入。洗完澡,人明显白了一圈,却看见长野缓缓地走向院子,依然在看着那还未落幕的新月嫩芽呢。她的卧室有一股茉莉的味道,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的,衣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换洗的衣物,床前的落地窗,正好能听到那淙淙的溪水呢。我呆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落脚了。

 

“长野,我好了。”“嗯,你随便坐嘛。”长野换了一身衣服,那是一套纯白色的睡裙,露出她白皙的手臂,不常出门的她与流浪在东京的我,全都被笼罩在这暧昧的气氛里了。我干涸的喉咙在预示着一种期待,又有不切实际的渴望。她的眼睛总是看着远方,和平时一样,就像深夜中的香水No.9。风将你的裙摆微微吹起,不知道幸福或是不行,不幸抑或是普通,就算没有留下两个人的合照,就算什么都没有留下,观赏着今夜的月色和你,那就足够了。这样想着,无论如何这份恋情都过于轻浮。这个时刻,觉得长野美极了,如果我是个导演,我一定会把这样的情景写到电影里面,清风晓月与落地窗前的少女。时光流逝,好像也只有她能让我在20岁的时候,每每想到她就在脑海里不停浮现着五个字。一生最愛さ、一生最愛さ“我有一个从来不敢问的问题,每次就算鼓起了勇气还是没有去面对。”“怎么了?”还沉浸在泪海里的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从两年前,到现在,无论是遇到了可以依赖的人,或者是短暂幻觉的人,在吐露心声的时候,总是想问那个问题。”“你告诉我吧,是我的话没关系吧。”“我想问他们,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内向吗?”转瞬既冷的夏日,因为她的言语附着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像时光列车上没有动摇,一鼓作气,挥挥手驶向了远方,毫无犹豫地说出再见,无感情的恋爱傀儡。“就这样听我说啊...”就连月亮都要融化滴落的夜晚。而你另有所爱,我顿失体温。血像红叶全城在渗,每滴眼泪来相称,赤城遍地似预告中秋季的牺牲。今晚去看海吧,去熱海为什么这样子,你拉着我说你有些犹豫,怎么这样子,雨还没停你就撑伞要走。男子汉应该落落大方。不过是一大清早起床吹了一个最满意的发型,刮去嘴角的胡青,练习了好几遍温暖的笑容,仅此而已。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现在,活在当下,还呼吸着。虽然明白今天在同学眼里的我一定比谁都难受,但我并不在意,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是新陈代谢,昼夜更替的。连与你相伴的细胞都留不住,更不用提随时都在变化着的人了。去看海吧,还有明天。

 

从这里出发“那我现在问你,为什么会变得内向吗?”“并不是谁都能接受我的过去的...”“哪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嘛。”我笑着摸着她的头发,想要拿她的短发撩到耳后。“不要!”她把头扭开,突然捂着眼睛哭了起来。“你...怎么了...”借着淡淡的灯光,我看见她左耳上,那个疤痕,像是缺了一块似的,虽然平时留着遮耳短发根本就看不到,但是看到真相的那一刻却让我犹豫了。“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被你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怪我吧,是我的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每当照镜子看到这个的时候,都会让我不好受。”我的脑子开始乱了,是家暴吗,还是让她脑海挥之不去的事故?种种的疑惑朝我扑面而来,却又觉得心痛不已。“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让你难过就不要说了,我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好吗?”“我...在我心里憋了那么久...”“别哭了。”我摸摸她的头,把她轻轻抱住。“就告诉你吧......”时间回溯到长野那年13岁,静冈县热海市的中学。“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長野さとみ,今后就要和大家一起度过初中三年,我的父母在东京发展,所以只能把我托付给静冈的奶奶照顾。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很会怀念原宿的可丽饼,但是大家的热情让我喜欢上这里,也能算是我的家乡,以后的日子,请多多指教,谢谢大家!”那时候的长野,和高中第一次介绍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刚从东京回到静冈,虽然脱离了大城市的生活,却喜欢上这里的人情与恬静。如果一切的一切按照这样发展,长野一定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就像甲斐一样,却没有黑暗的过去,那该有多好呀。开朗的她,原本会在这里度过三个如诗如画的春夏秋冬,就像动漫里的画面一样,在海边骑着脚踏车,在盛夏的庭院里吃着棒冰,也许还会有青涩的感情在心中萌芽,但一切都在那个女孩打招呼之后改变了。“你好呀,长野同学,我叫一ノ瀬,和你同班哦,我也是从大城市福冈来的,以后我们就一起玩吧!”“好呀!一ノ瀬同学以后要多多指教啦。”“有空一起去看海吧。”“好呀!”

 

倘若时间不再流逝,一切停在这里就好了,我看着口袋里怀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想着如果时光能用手指拨动的话,那该有多好,可是我做不到。每每想到之后发生的故事,长野虽然已经离我很遥远,但那颗跳动的心脏依然隐隐作痛。那两个女孩,越过了低矮的楼房,延绵不绝的农田,矗立在小城里的电线杆,国道栏杆旁闪烁着的大海与滩涂。离开了东京,反而在这里得到了纯粹的友谊,这时候她笑得如此开心呀,在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一丝笑意,随后又是无法停止的泪水。 某一天,两个女孩在便利店买完饮料,拎着袋子准备往家走,却被响着引擎的机车拦住了。长野在东京长大,也见过涩谷站门口搭讪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一ノ瀬虽然嘴上说着从所谓大城市福冈来,幼稚的内心哪抵得住这样的搭讪。我想她的初衷是好的,坐在机车的后座,在国道上奔驰,炎热的夏日激起清凉的水花,在海边的遮阳伞下面和成年的男孩子狠狠地相爱了。多好的剧本,多美好的场景。却把这两个女孩子卷入了更深的漩涡里。 “一ノ瀬……这种男孩子不要信,东京很多这样的,作为朋友要告诉你这样子好像不太好...” “哎呀,这里男孩子肯定和你们东京的不一样。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了,搭讪的又不是你,比我还急。” “我只是真的觉得不好...我没有不让的意思...我也没什么资格不让你和人家说话对不对。” “总之我有点喜欢他,喂,杂志上说,叫凉太的应该都是好男孩吧!” “你当心点嘛。” “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就不要说了,我小五的时候就有男生跟我表白呢。” “好吧...” “长野,我昨天坐了他的摩托车哦。” “长野,他昨天拉我出去逛街了。” “长野,他可以喝酒抽烟,是大人,好酷。” “长野,他昨天和我接吻了,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们,都是骑摩托车的,特别帅。” “长野,他真的和学校里那些书呆子不一样。” “长野,他说以后会带我去涩谷。” “长野,我昨天从家里偷钱出来给他买烟了,他抱了我一下,只要500日元哦。” “长野,我真的很快乐,也给你介绍一个。”

 

日本的某些女孩子,有一点令人难过的就是愚忠,明明本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在学校里沐浴着光辉。却总是心向着社会上黑暗的一面,标榜着自己的不同,仿佛超然世外,最后受了伤也不知反悔,最后坠入更深一层的堕落里面。一旦享用了这邪恶的欢乐,人生会改变。 空气流动季节变换,下着大雪的冬天终于到来。曾经两个人一起坐的电车,现在却只剩下长野;曾经两个人笑着合吃一碗的盖饭,现在却默默点了迷你碗;连接着海边的湾岸道路,上面的sos电话已经生锈,两人的友谊也物是人非。仅仅是因为一个流氓,却收到这丧葬的友谊,悲剧在那个冬夜开始了。 “长野...长野...长野...你在哪里...” “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是受什么欺负了吗,快点告诉我呀!” “你快来我家吧...我没有力气说话了。” 把自行车的档位调到最重,穿过一条条以往司空见惯的街道,有着两个人手拉手走过的身影,骑过冬日化雪的墨色大海,骑过曾经一起誓约的神社。 “长野...”到一ノ瀬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家门口站着。 “长野...”“你怎么了,是凉太对你不好了吗,吵架了吗?” “长野,你看...你看...”血直直地从她的学生裙里冒出来,染红了那双一起在百元店买的白袜子,染红了深冬的雪,染红了肩并肩走过的踏切,一眨眼,她们都被这污浊的血染成了痛苦的红色。 “他...他...” “先不要说话...我们马上去医院啊!” “他...啊———”尖利颤抖的叫喊声与撕心裂肺的哭声穿破了热海下着雪的天空,一个少女的一生,就在这一瞬间被完全破坏侵染了,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吗,还是个人的?一ノ瀬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长野坐在她旁边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盼望着她能够忘记那件事,但是医生刚刚给她下的诊断书却让她根本没有办法乐观。

 

“啊...她很痛苦吗,那我也很难过呢,那我们去医院吧,坐我的车。”“你还算有点人样?”“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他假惺惺地道着歉,却根本改变不了最低最劣根的本性。“其实,我当时真的是不小心的,我真心希望她原谅我。”“原谅你这个牲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最好现在马上去派出所自首。她也肯定不想再见到你。”“我有一个条件啊。”“牲口配谈条件?这好像不是往pai出所或者是医院的路吧,你调头啊。”“条件就是我要把你活活wan死,然后再让那个疯婆娘在医院等死啊。”长野丝毫没有意识到人性只会比恶毒更恶毒,贪欲无穷的在增长,利用女孩子不会保护自己,羞于表达受到不公对待,而到处作恶。“这边很平坦,把你玩死之后冻死你谁都不会知道吧??”“你别过来...”“还敢让我自首,还去医院道歉,说到底那天管她是谁都无所谓,是你的话就是你躺在医院里,我今天非要把你wan死不可。”长野被按在地上,牲口的膝盖重重地顶着她的肚子,被打了一个耳光,咬破了嘴唇。在牲口扒开她外套的一瞬间,她爬起来跑了出去。一条狗在雪地里疯狂地追逐着她。“救命...救命...”“***还跑?你把老子惹火了,你是想死得更难看一点吗?”“救命...”长野被枯萎的树枝绊倒,在雪地里失去了平衡,左耳重重地摔在铁轨栅栏旁的石子上,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随后失去知觉,昏倒在了雪地上。“草,死人了。”牲口看到眼前的场景,以为长野伤到了要害,便骑上摩托扬长而去,只留下雪地中孤零零躺着的她,还有那一滩被冰冻的鲜血。热海,有着得天独厚的温泉,作为东海道线的一个大站,被游人所称道。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的热海,被两个少女的鲜血染红了,叠加着卑微的悲哀,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一ノ瀬被撕裂的x体,长野残缺的左耳,就是那场悲剧的残余。无人知晓,却用两个女孩的一生做祭品,让破碎的友谊和鲜血,葬送在最深的白雪中。一个半月以后,长野,一ノ瀬陆续出院,重返校园去。一ノ瀬指控qj,长野指控故意伤害,在多方证据的指控下,凉太锒铛入狱。此时的热海,是雪下得最深的时候,一ノ瀬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极度害怕血,甚至到了晚上没办法睡好觉的地步,好在长野对她的细心照顾,心里的阴霾渐渐透进一丝阳光。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大雪中走向热海站前,散心,留影,静静地将这悲伤故事风化。在经历过那些以后,长野再也没有笑过,直到遇到了西户山公园的我,才得以袒露心扉。一ノ瀬在中学三年级通过努力,离开了热海,在横滨上了高中,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中学一年级的那张合照,长野与一ノ瀬对着镜头笑着,捧着一块特制蛋糕,等待着新学年的来临。中学三年级的毕业纪念,两人对着镜头微笑着,穿着黑色的长裙,浅浅地笑掩埋了巨大的伤痛。我不知道一ノ瀬的路在何方,作为一个陌生人,希望她今后的生活安好,她曾经是一朵美丽的花,现在依然自信地绽放着,在何处,一定是这样的。一ノ瀬春奈你是在倔强的雪原中再度绽放的花蕊,说到伤心之处长野开始抽泣了,泪珠落在颤抖的手里紧握的那张二人合照。“一ノ瀬...她现在一定有更好的生活了吧。”我安慰着长野,一方面鼻头酸了,也快要哭了出来。“如果故事能重新开始的话,还会是这样的结局吗?”“之前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了,还能回到从来没有受伤害的日子吗...”长野翻着与一ノ瀬发的信息,里面塞满了两个少女的回忆,虽然不远,但离开热海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长野,你问她,你现在好吗?”“嗯...”“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紧接着是深夜漫长到无止境的沉默,我坐在床前,长野侧卧着,眼泪却无法停止。在这样一个倾诉了哀伤故事的新月夜,望着被风吹动的窗帘,倒映着城市景色的地板,散落在地上的拖鞋,还有她那张洁白无暇的脸。突然就很想吻她。就连现在这样的时分,流荡在总武线上,被城市的铁流穿过身体,也意识到,在极美的日暮时分,曾坠入爱河,曾心有灵犀,与你。“不要吻嘴唇,那样的感情太过于轻巧,吻这里。”她深呼吸,慢慢把那束头发撩到耳后,把她口中所谓的缺点全部暴露给我看的时刻,我的眼泪就再也无法停止了。在泪眼婆娑里,凝视着她撩起耳边发的姿态,溢出的感动早就已经无法停止。我凑到她的左耳前。“我喜欢上你了。”

 

终焉之深吻。在幽暗的香气里浅浅地睡了,与长野也只是手指交织在一起而已。我梦见一ノ瀬与长野又回到中学一年级大笑着拍照的时光,醒来以后发现还是黑夜,给长野盖好被子,就自己跑到沙发上了。天微微亮,一切都在复苏,这座城市血管中的血液又流动了起来。“我是一ノ瀬,我在横滨过得很开心,小惠呢?”热海篇结束。“面对那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应该做什么好呢?”“是应该对他微笑呢,还是应该对他伸出援手呢。”“每次走过新宿地道,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气味,好讨厌。”“今天店里丢掉的东西,放在那里留给他们吧。”“在公园里睡大觉,真影响市容!”“这种人果然应该被社会清除吧。”表面光鲜亮丽的东京,在每一个深不可测的地道,都居住着这么一群人,泡沫经济的余孽,负债累累的失败者,就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自己的人们。流浪在每一条街上,成为这个时代随着汽车尾气的风,流动着的城市旅人。放下行囊,把手伸向垃圾桶,切断一切与过往有关的温暖回忆,收起所谓高尚的自尊。没有爱,希望,只有每一天无尽的喘息,临近于濒死状态的心情,做尽了一切与众生背道而驰的事情,被时代的洪流抛下铁轨,寄生在石缝之中的杂草。在不停伤害自己与伤害别人之间,不断地重蹈每一场悲剧的覆辙,生在东京,死在东京,爱与恨,这便是东京。从出生的一刻就没有抱着满怀的爱死去的,被践踏过,在泪水中站了起来,丧钟为谁而鸣,旅途正式开始。“小伙子,天天来网吧睡觉,真的不开个包夜吗?”“啊......”“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提。”“对不起...对不起...”我拎起包,飞速跑了出去,又一次流落在了新大久保的大街上。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估摸着一算也只够每天吃以往一半食量的饭了。这时候,距离流浪结束还剩四天。我脑子转的飞快,不停地想着如何才能生存下去的办法,这张小孩脸无论到哪里躺着都会被问年龄,而我也确信,自己也得不到任何的帮助了,除了长野。一切的一切好像已经固定成了一个死局,我已经开始害怕下课后,该怎么样处置自己的生活。16个小时,整整16个小时,在这16个小时里我要等待夕阳落下,迎接漫漫长夜,然后再祈祷期待下一个黎明,确认自己是否活着。

 

夜晚的我,流浪在东京的大街。白天的我,却还是要伪装成乖乖的学生。每次痛苦的时候,都想起,我18岁。“我该去哪里呢。”可笑的发问在代代木的地道中回响,没有人回答我,所有我面对的,就像一记沉重的耳光。我那双破破烂烂的匡威早就已经走到开胶了,脏脏的鞋带趴在氧化的鞋面上,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被赶出家门,被雨淋湿。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吧。那天晚上和长野在她卧室里吐露的心声还历历在目,在黑夜里吻过她的耳朵。现在她的父母早就回来了,她现在一定躺在卧室里看书吧。我点燃那盏烛火,试图伪装成点缀了整片夜空的万家灯火,一阵风吹来,灭了,就像我小小的希望一样,喜悦总是出现在我梦中。一个人走着,一直在一个人的路上,不停的挑战能走路的最远距离,已经可以从涩谷走到池袋了。看着电车上,放着超市的广告。刚下班的父母买了熟食,一边挂念着在餐桌前的孩子,一边快步走回家。一家三口在温馨的灯光前,一边许愿,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生活就是如此幸福哦,快来选购吧。”电车上我的眼泪就突然流下来了,一想到一会要在公园洗头,荡两个小时的秋千,我年少气盛的自尊心,就像被砂纸磨平了一样。十五岁那年穿着破破烂烂的t恤就敢出门,是因为有家可以回。十八岁这年每天佯装干净整洁,却只是不想被发现无家可归。人生,为什么如此沉重。再一次路过新宿地道的我,终于崩溃了,穿着学生装,席地而坐,俨然成为了像流浪汉一样的人。每个人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到这个世界,却又在无言的寂寥中独自死去,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人,在有限的此生里,产生所谓的友谊爱情,来度过这场百年笑话。胡思乱想的我,很讨人厌啊。“小朋友,不回家吗?”我望着那个向我搭话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油腻的夹杂着几缕白发,眼白呈现出了一种浑浊的黄色,风餐雨宿,皮肤黝黑,就像这地道里的所有人一样,被人生的流水线打上了流浪汉的标签。“我就是坐坐。”说完便躲开他接近的手掌。

 

“坐坐,嘿嘿,坐坐,累了就是要好好坐一下。”他盘腿坐在我身边,是一种几乎熟练的动作,看来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了。“小哥吸烟吗?我今天刚捡的。”他拿着一根好彩对我挥了挥,好像今天成果颇丰,还有大半包,这包香烟就是连接这个文明社会唯一的依据吧。“我不吸。”“好嘞。”他坐在我身边吞云吐雾,仿佛置身于仙境,忘却了所有烦恼,却快把我的眼泪呛出来了。反正就算流泪也可以说是被烟呛到了吧,就算流眼泪,也没有什么。反正还能解释,反正还能保全,就用这个借口流眼泪吧。连哭泣都要借口。望着新宿拥挤的人潮,穿着制服的高中生拿着智能手机有说有笑,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连话都无法说出口,泪珠就从眼睛里滚落出来了。“小哥?小哥?哭什么啊,高中生那么晚还不回家,怎么能坐在外面哭呢?”“我没有家...”“嗯...?”“我是岩手人,我爸爸去中国出差了,我合约的房子到期了,要等他回来才能签,像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二天了,最后几天我被以为能落脚的地方赶出来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哎呀......”大叔的言语有点匮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好像在为我加油打气一样。“我想试试香烟。”“来一支。”他把烟递给我,我手里拿着烟往他那冒着火苗的打火机上凑,他却大笑。“小哥,烟不是那么抽的,你叼在嘴里,要吸啊,要吸,不会烫到你的,别怕!”“嗯...”我照做了,一瞬间浓浓的烟味充斥在我的口腔里,我立马开始咳嗽。忍住了之后假装熟练,手指夹着烟,吸一口吐一口聚成团的烟雾,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那种方式叫做“抽屁烟”,十分滑稽。“小哥,吸进去不要马上吐出来,来个深呼吸。”“嗯...”我深呼吸了一口,本来聚成团的烟雾变成了一根烟柱,就像平常看见大人一边聊天一边吸烟的那样子。我的脑袋突然安静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昏聩,眼冒金星,恶心得快要吐了出来。“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嘛?”“这才对嘛,嘿嘿。”“你们都是怎么抽进去的啊?这么涩。”“嘿嘿……”大叔又笑了起来,“我还很羡慕你呢,能有这种感觉。”

 

“不是”,大叔笑了起来,“像我这种流浪汉,喝醉了酒就会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了呢。只有吸烟,才会有清醒又短暂的昏聩,才会在失去思想,又快速地回到现实里啊,你还太年轻,不会明白的。”“嗯……”我假装点头,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却在几年后的今天,才稍稍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有融化在烟雾之中的时候,才会留给自己几分钟的思考的时间,来逃避残酷又现实的这个世界。就像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车站里,公园里,吸烟所里,与焦急地等待里,承载着一个又一个无处安放,沾满了烟垢的青春,随着香烟,飘散在风中,无人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里,品尝着那小小的寂寞。“大叔,你一定经历过很多吧?”“嘿!你看!”大叔掏出那破烂的钱包,里边只有几个铜板,在哪早已发黄的透明夹层里,装着一张照片,看上去像一对父子,儿子穿着求职装,一脸年轻,父亲好像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大叔,戴着手工编织的革帽,满面笑意。这是多么幸福的家庭啊,但我看到大叔落寞的身影,不忍心再猜,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一句。“这是你和你的儿子吗?”我多希望回答是“否”啊。“是啊。”一段沉默过后,他熄灭了手中的烟。“他......”“不要问了,我不想说,他死前手里还握着爸爸送的那块怀表呢,人没了还一直在走,人比一堆发条还脆弱。”““对不起,風間先生。”“你个小鬼还真会说话,还叫先生,还说敬语,别人不把我当垃圾看就好咯。”“那样我做不到。”“好孩子,以前这里的暴走团还会借着铲除垃圾的名义来公园找流浪汉打呢,被打死的就死了,收尸了,那帮死小孩也没几个满二十岁的,教养五年八年就出来了。没被打死的想报警也没身份,反正报警就是个雷区,最后被赶走的反倒是自己呢。”“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呀。”

 

“谁又知道我活着呢?”大叔这么回答,使我语塞,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知道,没怎么经历悲剧的我,再怎么安慰也和小雨点打在身上一样,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切身感受到那种痛苦,我没有资格去评述,就像我,发牢骚还会有人替我加油打气,那他们呢?会在这里孤独至死,被大雨冲刷一遍后,作为人的痕迹就消失无踪了。靠在墙壁上看着逆转归来的冰冷的天空,不合时宜的地道风,把眼泪风化。“小哥,想什么呢,我们去吃饭。”大叔推着他那两嘎吱嘎吱的自行车,链条早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就连上新宿站二层的那个坡都骑不上去。“小哥,东新宿有一个救助流浪汉的地方哦,去看看吧。”我便跟着他走了一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这一定是非常滑稽的。一个头发都结块的流浪汉招呼着一个表面干净的高中生,就这么缓缓地走着。一路上热烈的眼光扫视着我俩,短暂的羞耻过后竟感到了一丝所谓的“羁绊”,所谓的互相扶持,可真是难得。“小姐,今天麻烦两碗面和两个饭团。”“可你就一个人啊,大叔。”“今天我小弟来,嘿嘿,我今天拿两份,明天就不拿了。”“好吧好吧,那说好了,明天不给了嗷。”“那肯定,昭和男儿从不撒谎。”大叔麻利地将那两桶面和两个饭团捧在怀里,跑到热水机前面,还不忘对我挥挥手,嘴里嘟囔着小哥快来。“会泡泡面吧!”“那当然了!”“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平成男孩,没吃过苦,连面都不会泡呢,好孩子。”“你就放心吧,大叔,谢谢你哦。”“嘿嘿......”坐在充斥着流浪先生们的帐篷里,我和大叔一起等着那漫长的三分钟,盯着在泡的泡面。“小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有啊...”“小哥看不出来还单恋啊!”“在...在交往,是我女朋友!”“他知道你的事情吗?”“知道啊,她也没嫌弃什么,蛮温暖的女孩子,我是这么感觉的。”“真好,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带过来看一看哦。也不是一定,我这个流浪汉又能算什么人物呢...哈哈哈...我是说最好,就让她知道有个大叔也帮过你呢。”“那一定。”其实我的内心有一些小小的羞耻,不想让长野看到这般模样的我,但是又被大叔温暖的笑脸感动了,觉得有时候放下所谓倔强的尊严,其实是最大的洒脱。“吃吧,面都坨了。”

 

“我开动了!”我永远记得那是一碗海鲜味的日清cupnoodle,在中国好像叫开杯乐来着。小学的我总是摇着妈妈的手,喊着“妈妈开杯乐开杯乐,我要开杯乐。”现在想来,有多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呢,眼睛有点红,但是却被面汤的热气遮住了。“大叔,你真好。”“你还小,都没什么提防心,但大叔不是坏人哦...嘿嘿...”“大叔你等一下。”我把那件代表我是高中生的白衬衫脱掉,露出之前买的便宜短袖,从屁股口袋里摸出500日元,跑向了旁边那个罗森。“您好,请给我一包71号的mevius,10mg。”“请确认年龄哦。”我选择了“是”的按钮,拿好零钱,把香烟攥到手掌里,神神秘秘地跑到大叔面前,把手背在身后。“小哥,去买口香糖了?”“大叔,一起抽吧!”“诶...”“来吧大叔,一起抽吧。”“你小子,这包烟归我,高中生不能吸烟!”“大叔,全给你。”“开玩笑的,嘿嘿,你自己收着吧,我有。反正你一时半会也肯定抽不完,以后难过的时候抽一支,就能懂得其中奥秘了。”“嗯!”我穿着制服,坐在流浪汉的帐篷里吞云吐雾,呛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但那一瞬间的眩晕,正好成了逃避现实的一个小缺口,我化作风悄无声息潜入,活着就像在天堂。看到衣冠楚楚的人们和高中生们,就背过手,不让他们看见,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我这么想。“愁吧,愁就对了,爷第一次抽烟的时候才十六岁。”“哈哈,真厉害。”此时的我和大叔,就像一对不考虑年龄的朋友一样,不需要顾及面子以及除现在以外的事情。我曾听别人说起过茶道里的一期一会,讲的就是不强求有更多交集,不强求身外之物,只求两人的交流停留在这茶香之中,随着御茶之水无声消散。此时的我,把自己寄托在与自己年龄不符的青烟中,随着周遭人们擦肩的风,消散殆尽“时间不晚了,来我家睡吧,你睡地上怎么样。”“大叔你有家还流浪吗?”“你来了就知道了,嘿嘿。”步行了大概半小时,来到岸边的桥洞下,搭着五六个铁皮棚子,大叔还很有仪式感地在他的棚子前挂了一个名牌。“風間”“大叔你还真有仪式感啊,还挂名牌。”“虽然没有房子住,但还是要宣誓一下主权的嘛,隔壁是松原,对面是林辻,看到要叫叔!”

 

当我和大叔拿着铁皮罐子叮叮当当地走向那个所谓的屋子的时候,周边几个棚子的破旧灯泡一瞬间亮起来了。 “是高中生呀!” “小伙子你好啊!晚上好!” “叔叔们晚上好。”我打了个寒战,猛然间想起小时候在岩手,总是被隔壁的大叔大妈叫小信小信,在东京潮湿的桥洞下,居然能找到所谓故乡的感觉。进了大叔的铁皮屋子,风一吹就摇摇晃晃,但居然还算整洁,这是最意外的。满是划痕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擦得很亮的相框,是大叔与儿子的合影。破旧的铁皮门上贴着好多有关于当年核泄漏的新闻,历历在目的,全是满溢出来洒落在地上的悲伤。大叔抽着烟笑了,告诉我来者可追,我默许着,感受这带有一丝哀伤的温馨。 “用这个烧水吧,我前几天捡的。”看着那个破破的热水壶,我笑了起来,真是时代的产物啊,插上电那个加热丝就红了起来,虽然简陋,但真的很好用呢。草草洗完了头,擦了身体,我坐在岸边,抽了今天的第五支烟。两天后,我就要与这个地方告别,回到我原有的生活之中,把这些温馨的臆想抛在身后,猛地一下扎入现实的深海之中。等待我的有长野,有重新可以住进去的家,但是大叔,到了明天,还能再找到你吗。夏天的晚上有点冷了,我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写完了作业,枕着书包,铺好那充满了老年人气味的床垫,睡去了。草带露水,随着初升的泡沫,我渐渐醒来了。我要短暂地回到现实世界了,挥挥手,对着黎明的街道说再见。 ながの&なかがみ 坐在电车上,看着铁轨旁的野花随着风轻轻地摇曳,突然感觉在蹉跎之中无意义地生活,也是一种幸福。昨天是我此生过得最漫长的一晚,学会了吸烟,此生第一次游离在东京的正反面之间,突然回归现实世界的光辉令我无所适从。 “四ツ谷同学...”下课铃响了,长野悄悄地走到我的背后,拉起了我的衣角。 “怎么啦,长野小同学?” “晚上一起去吃东西吧...”我心里面一冷,摸摸屁股口袋,却发现那500日元早就给我拿去买烟了。钱包里只剩了一张野口英世,浑身上下充满着穷酸的气息。 “可以啊,但是我今天我没带现金,就只能请你吃一千块的东西哦...”我的语气虚了,因为贫穷,做什么都没有底气,只能以没带的借口蒙骗过去。 “哎呀...没事的,本来就是我想请四ツ谷同学吃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嘛?”

 

“感觉四ツ谷这几天很不容易,而且...而且...” “诶...?” “我想多看看你...”我一下子笑了,轻轻用手指刮了一下长野的鼻子,又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她也笑了,不停地转移着视线生怕被谁发现现在正在情感中。 “我知道四ツ谷以前是中国人,我们去吃中华料理吧。” “嗯!”放学了,我那么多天眼前黑白色的景象,终于变得开始有了色彩,那像被夕阳烧红的云朵,在快要变黑的天边静静游荡着。长野跟在我身后慢慢走着,就像初次对话那样,小心翼翼地,攥着书包的带子。 “跟我走一起嘛。”说完我便拉着她的手腕,她就悄悄地靠到我的身边来了。虽然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牵过手,但是她细碎的步子却再也没有放慢脚步,就这样紧紧地靠着我的肩膀,在车水马龙的星光都市里,被夕阳照耀着,害羞地笑着走着。 “四ツ谷。你觉得东京的中餐正宗嘛?” “一般般,中国人可不会把煎饺子和拉面当主食哦。” “啊...我害怕你想家所以才会选中华餐厅的...原来你不喜欢啊...” “我喜欢,我喜欢死了。和你一起吃我就喜欢。”我多想在那喜欢后面加一个你呀,但我总觉得如此珍贵的话语,就留在过后也不迟。 “以后四ツ谷会带我去中国吗?” “嗯,给你吃甜的小笼包。” “哇,什么呀,好奇怪!” “你试试就知道啦,超级棒。”她就像一只小鹿一样,在紫藤花的架子下与我继续走着,这条路,会这样一直延续下去。那顿饭,吃得漫不经心。那些春卷饺子和麻婆豆腐,其实也没有多好吃,但却非常合长野的胃口,她叼着勺子,就好像一个好奇的小女孩一样,什么都想试一试,什么都想尝一尝。我的眼神开始迷离了,偶尔嘬两个毛豆,又喝了点可乐,眼神的焦点无法从长野的身上离开。 原来长野笑起来,真的那么好看,就算是那么多年以后,看着她微笑的照片,却还是难以抵挡哪怕一丝一毫的思念之心。高一的她,因为长着高个子,沉默寡言,眼神低垂,所以浪费了许多应有的关注。我对自己感到一些骄傲,总算发现了她的美,无论是拿着勺子的她,落地窗前的她,贤者一样的她,月光晒干眼泪。

 

 

发展

就像那一天打工之前,听到了那首ハミングバード,想起了飞机上越来越远的道别,泪雨连绵。“好好吃呀,四ツ谷你吃嘛!”“不用啦,我不饿。”“啊...吃这个。”她用湿巾擦擦手,然后拿起了一个麻团放到我的嘴边。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这种层次的温暖,我终于也有资格品尝了嘛。“那我吃了哦!啊呜。”甜就像曾经在歌谣里听到的那句歌词一样,“在我的身上寻找光明,但其实你就是我的太阳,只照耀我一个人的太阳。”就算浮在空中的蜂鸟最终飞走了。我用尽我一切的方式去思念你,所以写下了这些篇章赠予你,抒情不能太多,点到为止,摇摇头,我回到了现实里。“四ツ谷,好饱哦!”“是呀是呀,好久没吃那么多了,要胖了。”“我长得高,不怕。”原来某些时刻,长野也是一个那么讨人喜欢自信的姑娘呀。虽然不像甲斐一样无比坚强,但是在长野的身上,看到了完美契合的爱情的影子。虽然爱情这两个字总是让人害羞,但我却总是这么认为的。“老板打包。”“四ツ谷同学是要留着晚上吃吗?”“不是不是,我要去送给一个人,我一会先送你回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去送吧,然后你再送我。”“哎呀,没关系的...”“就这么决定了,陪你一起去。”我心里有一些忐忑,我害怕一会眼前的景象会吓得她直接跑掉,破口大骂我这个穷鬼,就像世间的所有令人绝望的女孩儿一样,那样我所有的爱情故事,就会在这里结束了,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呢,我最终选择了相信她,后来也证明了我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随之而来是汹涌的人潮,这是这个世界上人流浪最大的车站。我开始害怕了,不停偷偷看着她的眼睛,害怕她的表情出现一样,她的眉头一皱,就会让我感到不安。因为我也在害怕,害怕刚刚那么美好的回忆,就这么被撕碎,扯断。“长野,这边。”我指了指大久保通り旁边的地道,那里是我昨天与大叔相遇的地方,地道很臭,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掩住了口鼻,就像这些流浪汉是不洁之物一样,无法触碰者。

 

“长野...对不起...我是带给一个流浪汉朋友的。”拜托了,长野,请不要离开我,请不要把打包的东西全都甩在地上朝我发脾气,请不要留下羞辱的话语,请不要把我当做怪物,请不要把他们当作异类。我打了我那一年最大的赌,她会走开吗,还是留下。“哈哈,你怎么不早说呀,如果我能力范围内,我当然可以帮忙啦。”我这里的时间静止了。璀璨的霓虹灯,垃圾发光的城市,旋转的玻璃球,不知疲惫的耳朵,坚信的证据,检查一下新歌,Disco的宇宙,麝香的香气,为你着迷。“大叔大叔,这是我和你说过的长野哦。”大叔看到我,立马把捡到的那几本成人杂志塞到纸板下面,站了起来,赶紧拍拍我的肩膀。“啊呀是小哥呀,小哥你来啦。”“嗯,这是长野,大叔你看怎么样。”“这么好的小姑娘,果然是好小哥啊,能找到这样的。”和长野短短地打了招呼,又凑到我的耳边,“这女孩子身材真好。”我轻轻拍了一下大叔的屁股“别不正经,大叔。”我和大叔笑了起来,地道里充斥着我们笑声的回音,留下长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您好,这是四ツ谷要带给你的东西。”“快让我看看...是炒饭啊,还有饺子,炸虾,太好了...谢谢你小姑娘。”“您应该谢谢四ツ谷啦,是他要求的。”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果然一切都比自己想象中好,但又怕长野是故意伪装的客套,明明结果已经在眼前,我却还是胡思乱想。明明长野是这么值得信赖的人,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唯一没有告诉长野的,就是我吸烟的事情,软包烟漏了一些烟丝在口袋里,我用手指搓着,就像搅动着难得的恋心一样,你可要将它好好掬取,别让它滴落啊。看着大叔抱着那盒东西吃起来的样子,我内心感到了一丝温暖。原来长野,从来不曾戴着有色眼镜,她就是她,率性而为又小心翼翼,在某一个时刻,能在她的身上发现这世间大多的美好,这就是她,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样子。送她回家的时候,我们没有聊过有关于那个地道的话题,因为我地道,对于她这么美好的人,再去强调那件事情证明自己所谓的清白,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而她还一如即往地安静着,有时指一指窗外的景物,有时又凝视着车窗里我与她的倒影,嘴里还默默地念着山手线的报站声呢。

 

“到家啦,小长野。”“嗯,对了,这个给你。”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迷你风扇,少女心满满,看久了却又觉得非常好笑。想不到长野也会用这个,在风扇中间的那个头贴香氛的话,吹起来还会有花的香气。“诶...你给我这个干嘛?”“不是给你的!给大叔用,天气这么热,能吹吹风总比没有好。”我一时之间有些感动,拿着那个少女的小风扇装进口袋里。“长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耳朵凑过来。”“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就是...”我偷偷亲了一下她的脸,便逃走了,消失在了无数个一丁目的夜幕之中。为何我又会来到这里,長野与一ノ瀬曾经看海的地方。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海边的JR货物线,随着爱的低吟海水潮起潮落着,吸烟室的烟雾还在缭绕着,电车到站之前的红灯交替闪烁着,通往东京的时刻表还在不停地播报着,远处模糊的人影重叠着。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买了同一杯咖啡,想起你被咖啡稍微烫到的样子,一点一点改变虽然还不够成熟,海边铁轨的薰衣草早就被折断了,我直到现在还一直喜欢着你因为咖啡的苦涩而难耐的表情啊。恋情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了NTTDOCOMO的塔,塔顶上照耀着这整个东京的颜色,五彩斑斓。我一个人,今天只是我一个人,行走在东京闹市的傍晚下,交织的铁轨与错综复杂的电线,行色匆匆的人流与闪烁着的信号灯,随着电车的行驶,电线杆的影子在我的身上来回变化,就像是飞速流动的时光一样,我站在这条被染红的街道上。在这座城市,品尝所谓爱情。就算要面对的是流浪也完全没有问题,我想在这红色的风中,我已经无所畏惧。“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告诉自己,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因为长野,我想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讨厌东京了。小时候看着电视上放映的东京爱情故事,那时候我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就在此刻,也仅仅是在这一刻才有的感觉,耳机里突如其来的爱情突然流淌了出来,我仿佛置身其中。京滨东北线在与山手线赛跑,随后又被分离,隔开,交织,在品川站最后一次交汇,就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想着长野的脸,我想,这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东京爱情故事。

 

如果爱上了谁,那就为她写一本小说吧。就这样,我和大叔说说笑笑,熬过了流浪的最后两天。过程中有悲有喜,有绝望也有希望,放下尊严又充实尊严,最后还是回到所谓这东京光明的那一面。“今天放学,爸爸应该就回东京了吧。”我自言自语着,大叔拍拍我的肩膀,嘱咐我,一定要过好日子。我不管不顾所谓世俗的眼光,穿着整洁的学生制服,坐在流浪汉的纸箱里,与大叔热情拥抱。至于会遭受多少异样的眼光,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但我无所谓,因为我在垃圾堆里,得到了真正的救赎。我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偶像男孩,也不是烂俗小说里的富家豪门,我现在只是一个坐在纸箱里的高中生。“四ツ谷,日子我帮你算好了,今天你爸爸就回日本了吧,今天我们新宿地道见,我马上就到,我们一起去上课。”“嗯!”快速灭了手里的烟,用自来水漱口,洗了个脸,系好我的领带,我最终要回到我的生活之中,与那些热情的人们告别,最后还是如此。长野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学生裙,但她却笑着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我爬出那个纸箱子,朝她走了过去。周围那些叔叔们的眼光,就好像是教堂里的洗礼一般,都在祝福我迎来新生活。我在那个肮脏的地道里拉起了长野的手,却发现風間先生还没有表态,我总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大叔,没想到他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呢。“喂!大叔!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喂!臭小鬼,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顺便说一句,你长得和我儿子很像。”我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再见!”我拉着长野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那个地道,对照阴暗潮湿的地道,直射的阳光突然就很刺眼。我望着长野的眼睛,握紧的手却丝毫不想放开。身后的叔叔们还在凝视着我与长野的声音,就像小时候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一样。无论如何,我突然转身,向着地道,不顾汹涌的人潮,刻薄的眼光,讥讽的笑容。“有難う御座います!!!!!!!”流浪篇,结束。

 

“在地道里,阳光照不到他们,他们会觉得难受吗?”长野困惑地问着我,似乎还在担心这个夏天,他们的未来。“但是在晚上的桥洞下,他们会枕着月亮与星光睡着的。”我回想起那几天的点点滴滴,踩烂那些瓶子,在夜晚的大桥下望着天空,有对未来的思索。如果是明天的星座,我希望也可以如同照耀着我们这样在阳光下自由活动的人一样,照耀着他们。今天上学的路好长,想把这条路无限延伸,那样手就不会松开了。可是到学校门口,却还是要短暂地把手分开,就像未来一样,总有一天牵着的手会松开,我总是沉浸在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对过去的追悔之中。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天的长野,至少现在还在对着我微笑。即使想过死亡,也会在被卷入铁轨前的一瞬间回想起某些值得我温暖的事,以及我细数的珍爱。我会一直一直坚强地活下去,所以今天阳光也特别好,一起上学吧!“以后可以一起过圣诞节吗?”“当然可以了,其实我还没有过过圣诞节。”“你以前过过什么节日呢?”“我呀,过过春节,可以自己放烟花,在家里的阳台上。”“我还没有放过烟花呢。”“但是可以一起放线香呀。”我想着长野拿着线香花火的样子,在夜空里起舞着,真是美极了。一味沉浸在恋爱里的我,如此平凡的我还能寻得什么呢,还不如在幻想里念叨着和长野看烟花的日子,笑着就好了。“那...下次的花火大会一起去吧?”“好啊,你穿浴衣的样子,一定很美。”每年的烟火大会,东京的男男女女齐聚隅田川,戴着精美的发饰,手里拎着小竹篮,里面装着就为两个人准备的饭团点心,在烟火升空的那一刻,静静许下心愿,那一定是人生中难得美好的事情。“我想勇敢一些。”长野拿出我从来没见过的发绳,把遮住侧脸的头发扎起来,像每一个日本女孩一样,梳起了令人着迷的鬓角。我看着她完全展示在我面前的美好容貌,一时间没有言语去形容。我做不到像批判明星长相一样去评价她的脸庞,毕竟是我所爱,我能做的只有静静欣赏。就连之前难以提起的那左耳,即使残缺,也美得让人想要触摸。

 

“长野...”“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你,我才知道这并不是可耻的。”手工部的风铃又在摇曳了,我感觉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一那年的夏天,只不过这一年,是属于長野恵規的夏天,就连所谓的残缺之物,都像她的配饰一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走什么神呐,我们去上体育课吧。”“嗯...好!”在下楼梯的途中,又可以手牵手了,想起那时候还真是幸福,自从长野以后,我又有多久没有触碰过别人的手了呢?她垂下的鬓角随着慢跑的步伐在跳动着,换上运动校服的她,让我总是感叹所谓的少女的确是上帝雕刻的艺术品,在这样的年纪里,尽情地盛放着。“这不是长野嘛?新发型不错啊。”光头桥本坐在紫藤架下的椅子上乘凉,就连话都风凉了起来。“是啊!挺好看的不是吗。”刚打完篮球的我,一边喝着运动饮料一边拍着,虽然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没到动怒的程度。“就是耳朵好像被老鼠咬了一口啊,哈哈哈哈哈!”他这么一说,本来不好笑的事情,身边的几个小光头都附和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手里的篮球停下了,怒视着桥本。本来再慢跑的长野突然停下了,跑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生气。“怎么了,你昨晚啃的?”“我啃***逼。”手里的篮球朝他的光头砸去,弹了起来,灰溜溜地滚到了树丛里。“你...”“***要杀了你。”他从座位上跳起来,朝我冲过来。“你死了?嘴这么贱?”我火到了极点,攥紧了拳头准备往他的脸上冲。我吃了一脚,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他也因为我的一拳头咬破了舌头,血如同癞皮狗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你们干嘛啊!打什么啊!”长野几乎是尖叫着把我们拉开,光头的几个怂小弟这时候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像极了高二那时候打架的场景。我和他被长野隔开,嘴上还在不停地说着。“你个脏东西也敢动老子?”“nmsl才生出你这个**东西,我打的就是你。”“行啊你,放学给我等着。”“等就等,要我把你打到真秃顶?”我带着满腔的怒火被长野拉到了树下,她的表情害怕极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不知所措。“你们...你们...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打起来啊,高二那时候我都看在眼里了,我最怕这种事情了...”

 

“他都侮辱你了你还能忍吗?”“你消消气嘛...我没什么的,过两天就忘了,你万一受伤了岂不是不能一起来上学了?”这种理由,我没法反驳,看着长野祈求的表情,只能点头敷衍。但是在光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坚定了一个信念,打是一定要打的,冲是一定要冲的。在课间的时候,桥本舔着舌头,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要把你揍得满地找牙。”“你找死?”正准备撸起袖子又给他的光头一拳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妥,又收起来了。我想到长野祈求的表情,就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被她发现,如果脸上带伤的话,被长野发现的话,该会多难过呀。“你个垃圾,后天桥洞下面打?”“你怂了?老子挑衅都不敢回嘴了?”“老子正准备把你打到请假呢。”“你再说一遍?”“呵呵,桥洞下面打,谁打破谁的脸,谁就报警,站在那边不许动,赔十万是肯定的。”“那你想怎么被我打?臭东西?”“就打身体,老子会让你一夏天穿长袖。”“好,***定的规矩,就让你怎么死。”“大话别说太多,你就等死吧,后天放学桥洞。”“你给老子等着。”“事先说好,谁告老师家长谁全家死。”“老子怂你?”“嗯,你就狗叫吧。”战书已下,我已经磨拳擦掌实名制打爆他的光头了,上课的时候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如果说,输了这场战斗,那这最后的一年,我将会抬不起头来,甚至在他们毕业后都会留下笑柄。“你看啊,这个人被我打爆过呢。”“是啊是啊,还挑衅。”如果输了,就连长野都会离我而去,明明这么祈求过了,我却还是要打,她一定会怀疑我的一切,会与我渐行渐远,最后成为不想提起的回忆吧。我如果赢了,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口,也只是对自己所谓转瞬即逝的青春做一个了解。不知道是听谁说,做人一定要输得起,可是这次我没有余地,我输不起,因为那个人是桥本,那个总是会暗地里或明面上讥讽我的死光头,那个让我曾经在班级里抬不起头的狗。

 

我把拳头握得紧紧的,今天终于到来。下课铃声响起,就好像冲锋的号角,一声令下,一触即发。“长野,今天我要早点回去和爸爸说一下租房的事情,所以不能一起走了哦。”“大哥我今天要去和社会上的人喝酒呢。”我和桥本,互相编织着理由,终于从各自的圈子独立了出来,一场大战无法避免。我走在街上,想起了起当年看热血高校的那一份冲动,如果可以把愤怒全部挥洒在拳头上,又何乐而不为呢?周边的街景都在离我远去。就好像一出出怀旧的默片,我内心编织着桥本的一万种死法,都抵不过愤怒之时的冲动与爆发。“nmsl...nmsl...”一边走路一边默念,到桥洞下的时候,手已经痒得不行了,就等着他到了,然后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喂,等你很久了。”“你就等着哭吧。”两个人隔了数十米,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桥洞下的杂草,深红色的夕阳把一切都笼罩,就像是总是出现在梦里的西部对决一样,只不过我的对手不是牛仔,而是一个死光头,一个死和尚,狗仗人势的东西。上了。“干你!”趁着他还没站稳,我一个加速跑,跳的老高,一脚踢在他身上,他倒地之后死死抓住我的腿将我绊倒,两个人在地上缠斗了起来。“***。”被他压住肩膀,我却还是用膝盖不停地击打他,他也丝毫却不示弱,拳头全部砸在我的胸口上,让我一下子窒息了。趁着他出拳的空隙,我用尽全身力气逆转了位置,撑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推到桥洞边缘的石头上,他的背部被凹凸不平的石子重重地顶了一下。这下子他有点不稳了,我朝着他的肚皮就是一记重拳。这下子桥本好像吃不住了,我大口喘着粗气,又往他身上补了一个大脚。他忍着肋骨的疼痛,却又把我的腿抱住将我再次翻倒在地。后背正中心落地,显然是受不了,我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却还是躲过了他跳起来往我身上踩的一脚。我慢慢爬起来,他也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打架的时候,总是那么容易耗尽体力,但是因为愤怒的驱使,自己完全无法知晓。我想要把他彻底打趴下,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必须不择手段。“***的!”

 

两个人又忽然缠斗在一起,我侧身一个手肘击中了他的肩膀,他也回击我一个对准剑突的一拳。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体力与理智,谁先被绊倒,就说明谁输了,只会被骑在身上,受尽屈辱。我深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但输的人绝对不会是我。打到后来,浑身发疼,已经变成了摔跤比赛,夹杂着下三滥的招数,与失去准心的拳头。此时的我根本就不用想,今天回家之后身上会有多少淤青,我就是要打,直到把桥本打服,把桥本打倒。我比较高的优势在这个时候终于显现出来,趁着他往我身上出腿的间隙,我往前猛的一扑,用手臂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这时候桥本明显慌了,拳头已经不对路数,向着身后未知的目标盲目地挥动着。我一个转身,与他背靠背,又立马一个单膝跪了下来,桥本的双脚在此时突然腾空,光头直接摔到了泥地上,好一派灰头土脸的景色。桥本倒地了,他露出破绽了。此时本应该是紧紧压制住他的肩膀,给他吃雨点一般的拳头的,我却瞥见了草堆旁那根半截的塑料硬水管。“***。”桥本默默地爬了起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身后背过手攥着的那根水管。“让你嘴臭??”我一个助跑啊,双手持着那根水管直接朝桥本的大腿上扫了过去。如果这是一把武士刀,那这样漂亮的斩击就会像艺术一样直接斩断双脚。可这是一根水管,吃了这耗尽最后力气的一抽,桥本直接疼得跑了起来。他和我比跑步肯定是没有优势的,于是一场追逐战开始了。我一边抽打一边叫嚣着,如同洪水一般喷发出我这三年所有的压抑。他有时被抽中后背,有时又被水管猛戳,本来就短的腿跑得更快了。也许是他失了神,竟然被不起眼的石块绊倒,那一刻,我紧紧握着那半根快被抽断的水管,我知道自己快赢了。我趁他爬起来的一刻,拿着水管猛抽,他刚刚支起来的膝盖却又一下子跪了下去,反复如此,直到疼痛使他失去了所有的体力。

 

“***...”我彻底失去了体力,一下子坐倒在桥边的马路牙子上,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痛觉都在此刻突然涌上来了。愤怒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痛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刚刚吃了桥本跟炮弹一样的一击拳头,右半边的口腔早就被咬破了,吸一口往外一吐,混合着浓稠的血渍。又翻开衣服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隐痛的那几个部位都发红了,第二天早上一定会青掉的吧。桥本躺在那里,痛苦地捂着刚刚被猛抽的大腿,我背起书包一瘸一拐地走上桥头,浓烈的深红衬托出浓烈的英雄主义,虽然只是高中生的打架,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意义还是非常重大的。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宝矿力,用最后的力气拧开瓶盖,一口气干了整整半瓶。“滚吧!”我把另外一瓶水朝桥本扔过去,差点砸在他的大光头上。我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发生改变,那忍了两年的怒气,就像临界的火山焦急地喷发出来一样。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我再也不会懦怯如初了。“我是第几个?”“是第一个哦。”热烈的盛夏又来了,东京的天空比起任何一天都是深邃的蓝色,没有被昏暗的过去锁住真是太好了,长野在身旁,真是太好了。想着突然失去记忆也不错,虽然之前与人交往的经验也不能说是错误,但某些时候还是会后悔,这个世界本没有女主角之分的。“你不要多想,现在的四ツ谷一定是最强的。”属于長野恵規的夏天,开始了。终于回到了家里,站在阳台上,看着江户川的江水倒映着对岸的灯火与过于遥远的晴空树,从口袋里掏出流浪时买的10毫克mevius,抽出一根。夏日气息,慢慢吸入缓缓吐出,每当音乐响起,夏日祭典开始的时候,抚摸着远处石阶上茶色的虎纹野猫,拿着并不是很好吃的夏祭烤串,夜空的花火升空坠落,想起你的容颜。犹记你,比我更爱夏天呢。尘封记忆太可惜,随着时间稍稍化作动听言辞,在快要消失夏日最后的一瞬前,你的吐息仿佛成为我如今的救赎。因为打架事件,每天都穿着衬衫和薄外套去上课,只为了遮住那近似夸张的淤青。每次当长野问起的时候,我都骗她是害怕皮肤过敏,但是我并不后悔,只为了所有的故事能延续这最后一个夏天。身后藏着并不美味的手工蛋糕,在嘴边还没有说出口被伪装的我爱你,台场的海,没有喝酒却微醺的感觉,只要站在一起,何时何地都能体会到。

 

“不尝尝煎鸡蛋吗?明天带我出去看看吧。”我想我已经不会对“iloveyou”而感到害怕了。“明天去看烟火大会吧。”“好啊。”在梦里,总能梦到长野戴着鲜花发饰的样子,从树上轻轻地折下一支,在感受呼吸温存的一刻为你佩戴着。就好像多年前听到的苏州夜曲一样,醉醺醺地在小桥流水之中泛着小舟。长野,虽然这并不是去避世的小岛,不是去看远东的极光,不是一起翻越过万里长城。但即使是司空见惯的花火大会,也像远途的秘密旅行一样,就像自动贩卖机上的seventeens冰淇淋,因为想吃所以买了,突如其来的甜味就像突如其来的爱情一样。夜色摇曳,想牵着你在隅田川边沉醉下去。即使是坐在京叶线上,望着车窗外倒映着碎片日光的海,也比不过你发髻上的那一串珠子。摇摇晃晃,搅乱了小男孩的心思,摇摇欲坠。我曾经无比羡慕大人的恋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赤名莉香的那句SEXしよう?我作为一个男孩子,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就像之前回复过的一句话,随着经验的上升逐渐拙于恋爱。事实确实是如此,我厌恶着这个涝的涝死旱的旱死的年代。无法忘怀的只有往头上轻轻戴花的美好感觉,美得就像一场梦一样,在每一个脆弱的时分随时找上门。“长野,你涂口红了吗。”“对呀,因为是第二次穿校服以外的衣服见面吧?”自此之后,我无比着迷的一件事情,就是女生为了见所陪伴的人,出门前打理自己化妆的场景。一边擦拭着粉底,一边又不知道该选哪个色号衬托今天的自己。这件碎花短裙他会喜欢吗,我要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在朋友面前抬起头来呢,或者改变我的某些坏性格是最好的吧。诸如此类的想法,以及小情绪,都充分表现出了少女的美好,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还不想就此结束,还想再来一次啊。

 

即使是那样,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把那与长野像棉花糖一样的回忆小心翼翼撕下一片,放在口中,睡去后好像也回到了那个时候,感受那些许的暖意与甘甜。“醒啦,我们去岸边吧。”多希望长野如今也能把我从生活的死水拉出来,并且告诉我,我是最棒的,那么就算明天一大早死掉也能总是呆在梦里了。“岸边的烟花,真漂亮。”情侣们手牵手,穿着各色浴衣,游走在隅田川边,谱写一个一个的动人爱情故事,交织着美好生活里小确信的恋歌。我现在是在恋爱吧,这就叫做恋爱吧。我牵着长野的手,跑过了一个又一个或缓或陡的山丘,跑过植被茂密有着萤火虫的森林,跑过曾与她讲过海女的故事的岩手岸边,一直跑呀跑呀跑到日本最北的稚内。传说中,一年的最后一天,这里可以看到极光,如果极低的气温能够冻结时间的话...最后一发大烟火腾空,坠落,留下了快要消散的青烟,我从幻想中惊醒,拉着的手已经被汗浸透。“那个,我特别喜欢你。”我突然感叹了起来,就算是现在打着字的我,嘴唇也在轻轻地复述这句话。“嗯,我知道呀,我也是。”属于长野的夏日烟火,永远不会结束。ラブ・ストーリーは突然に—小田和正去看風間叔了命运就此改变只因当天那一眼,静静互望哑口无言原来邂逅太简单。大地就此一黑只有你的身影最显眼,月下漫步东京同游遗忘晚上变得越来越冷。就去押上吧,望着那矗立在下町墨田的晴空树,感叹自己的渺小,让肆意散落的情绪化作晴空树上点缀的灯带,就像回忆起爱与被爱的感觉一样。就去新大久保吧,曾是我形单影只流浪的地方,遇见了你一切都改变了。让你看看半个养育了我的国家的人们在这里生活的影子,互相寒暄招呼着,就像回到了我难忘的少年时代。就去八王子吧,高尾山口的风吹来,肯定会让你喜欢上这里,相见的地方就约在JR的站台吧,尝尝站前商店街的拉面竹之家,30日元一个的温泉馒头,温情的人们都为你跳起太阳舞。她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从那个吻过后,我与她的指尖,就好像牵起了一根蓝色的丝线。她的一悲一喜总是能触碰我的心弦,又能让我感同身受,烟火大会最终还是结束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我牵着她走过暗黑的人潮,时刻都在确认,这不是梦。“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说过很多次啦。”

 

“但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事到如今想起这样的对话,还是会肉麻得起鸡皮疙瘩,但转念一想,如果我重遇爱情,还会有这样的境遇吗?一遍一遍确认着两个人的情感,却丝毫没有发现握着的手更紧了,我与她站在浅草桥的桥边,静静凝视着繁华褪去后的夜空。 “其实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天空。”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会有很多话说,不会把关注全都放在烟火上了。”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就算是天上放着烟花,你只要说话我都会仔细听的吗?” “是这样啊...” “一直如此。”顺着长长的丝线,我和她越走越近,就像突如其来的青涩爱情,总是能触动心里最柔软的一块,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束手无策。突然想去神社许愿了呢。 “我们去神社许愿吧。” “好呀。”神社的白色灯笼还亮着,在夏夜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在赤色的台阶旁,我们牵手驻足,将要许下最美好的愿望。脚下的木屐在褪色的木阶上嗒嗒作响,我和她同时双手合十,微微鞠躬,想着心里的愿望,念着神明,祈求今后人生的轨迹与一切美好或是悲伤的事物。 “我希望家人长命百岁,然后和长野一直好好在一起。”她笑了,就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小女孩一样,然后又将发髻拆下,落下了她那美丽的散发。我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相机,把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我希望家人和四ツ谷君能够永远幸福...” 她穿着过膝很长的长裙,学生秋天标配的黑色短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保守的黑色打底裤。看来那件事情就算过去三四年,仍然心有余悸吧,柠檬片一样的发饰变成了架在鼻梁上重重的黑色眼镜。 虽然离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她一定还在害怕着吧,聊天内容也不如我想象中的热烈,打完招呼之后她就与长野肩并肩走着,看着东京入夜的光景。我在后面跟着,这两颗破碎的心,到底愈合完全了吗?一人盯两人疚三人游只是没有歌中的苦恋罢了,但是那被冰封的友谊却比苦恋更加悲伤,长野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一ノ瀬也只是轻轻点头,再也回不去那时海滨炙热的友情。在山手线上来来回回,已经坐了整整一圈,惠比寿到惠比寿,无限重复着,就像永无止境的圆。

 

“长野,其实这些年我很愧疚。” “你完全不用愧疚呀,小春...”走了那么多条街道,坐了那么久的电车,这才说出了袒露心声得第一句话。 “小春...我不希望你这次来东京是为了回忆痛苦的过去什么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玩一趟,让自己开心点就好了。” “长野...其实我总是在惦记着你。”以往我总是认为,女孩儿的友谊是脆弱的,但现在才发现,也不全是这样。被灰尘蒙蔽的内心被一阵季风吹散,脑海中又想起了中学毕业执手唱的歌曲。 “是我害的你...” “小春,别这么说,是你受的伤害更加严重,每次想到你,我都会哭。”东京这座繁忙的城市不给人哭泣的时间,但趁着我们还年轻,流泪吧,请原谅我们 。“如果心结无法打开,就去许愿吧。” “去哪里?” “去任何一个神社都没问题,但愿那香火的青烟能够祝你好。” “走吧...” 就好像那天我与长野说的台词如出一辙,正是因为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了解自己最深层次渴望的东西,与未了的心愿,所以才要去神社吗?神社总是那么庄严,用一支签来批判远道而来的人们,让他们在未来的旅途中对自我心理暗示,无论结果怎么样,如同神明所言,都是对的。我最糟糕的时刻也一个人去许过愿,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不过只要自己够虔诚,就会得到等同的心理安慰,就算最后没能成,也不枉自己的一片苦心来替代所谓的努力了吧。 “小春,你跟着我这么做。”长野走到那烧着香火的炉子前,把里面冒出来的缕缕檀香往自己的身上扇,就像在拥抱着神明的光辉一样。 “小春,这样就会把好运带到自己身上哦。”一ノ瀬照做了,虽然被呛的咳嗽,但也能当作上天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吧。只是因为他人所造的孽,却需要自己的祈祷来承担,真是不公平。 “小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嗯,是呀。” “上次来这里许愿的时候,我和神明说要让家人与四ツ谷幸福,总觉得有什么缺憾,到刚才才想起来,原来是没有为你许愿呀。” “那现在呢?” “我在向神明祈求着你的幸福。”如果神能够开眼,就能够阻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欢离合。但我们并不是神,这一切并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我明明白白地听到,她在香炉前又许了一遍有关于留学的愿望。

 

“长野,想去哪里呢?”

 

“去英国吧。”她的表情比上次更复杂了,一边是对着未来的憧憬,一边又是害怕我难受,而流露出了一丝难堪。我明白她心中所想,决定不问,无论多少次。我也将那香火往身上煽动着,眼睛里好像进烟了,红红的,不知道是眼睛难受还是心里难受,那烟雾好像能遮住自己的眼泪一样,许愿,留念。“四ツ谷,你是不是被呛到啦,你应该稍微扇一点,不要凑那么近嘛。”“さあね。”虽然嘴上说着谁知道呢,但其实我知道眼泪流下的理由,她有可能也明白,这么一去迎来的注定是分别。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像回到了热海的时光,了却了所有的心结,但我好像被卷入了情感的旋涡里,付出与回报的拔河之中,一分一秒都在注视着你。算了,这滴眼泪不能被你看见,落在地上,太阳晒干了之后没有痕迹。在老友重逢,揭开迷惑的这一天,不应该出现一个悲伤基调的角色的,我只能忍着这份痛楚,静静地走下去。偶尔也会安慰自己,还有大半年呢,何必这样。但明明那么认真地想过很久很久,延长时间的曲线,现在却像一颗定时炸弹,时间一到就会引爆,我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不要这么结束,不要这么结束...说真的,其实比想象中还要沉重。虽然之后的日子用尽了全身心去爱了,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牵着手,但日历的脚步把我们越分越远,沿着那长长的蓝色丝线,让我迷惑。

 

终。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作者也没有再更新消息。年少时的感情总是纯粹又美好,祝鲸吼社区的小伙伴能收获一份纯洁又完美的爱情芜湖~~~)

 

评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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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01 02:04
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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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02 17: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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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5 12:40
你小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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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10:59
挺动人的,不过应该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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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11:50
太唯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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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12:00
最后那一段是什么,以谁的视角讲述的啊,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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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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