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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吧东京爱情故事--甲斐线
甲斐线 始 午后去原宿吧,听听唱片,喝喝碳酸水,摇晃着身子。 如果说韭崎,是静谧中隐藏着惊喜的代代木。那接下来遇到的女孩,就是潮流最前线的原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年轻人,灯光在流动着。被扔掉的烟头,连垃圾都在闪闪发亮的街道。 我脏脏的匡威,显然不适合这里,在人群之中被挤来挤去,但却又让人沉迷在其中。
我用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变成一个深沉的大人。 她说“啊哈。” 她是个潮流的原宿女孩。 我又站在了选择的岔路口。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和甲斐说过话。我总是看着韭崎的Line头像默默的发呆,类似于这样美好的日子,曾一起经历过,一想到就心如刀割。 这样的我,自然没有关注其他人的想法。
甲斐在我的眼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东京女孩的面貌,像AKB一样的铁刘海,漆皮的小皮鞋擦的发亮。 她也很漂亮吧,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之后有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发生在我们之间。能清晰通话的手机,这是将要开始的故事的,唯一的联系,黑白色的感情。 甲斐绝对是比韭崎漂亮的,客观来说。 春日的夜晚来的总是比严冬慢一些,对感情失去希望的我,不愿意回家。 一想到回家又要面对的是冰冷的桌子,脏乱的床,空的电饭煲,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韭崎做的饭的味道我都还记得,在那之后每一天,又重复了用便宜的便当填饱肚子的生活。 “韭崎在甲府很幸福啊,修学旅行不知道会不会去富士山呢。”靠在学校门口的我,又听到了谁在说风凉话。 刚想反驳,转过头却是甲斐的脸,印象中她和韭崎关系并不好,或许是因为风纪委员的关系,韭崎知性又纯情的一面只在我的眼中出现过。 望着她的脸,我陷入了困惑,并不打算展开对话。
“嗯,是挺幸福的。” 我打算快速掠过这个话题,不再讨论下去,毕竟谁都需要走出来的。她却告诉我,韭崎更新了推的头像,我还没有拿出手机就知道面对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打开资料,用手指挡住头像框等待刷新。
是两个人啊,紧紧握着手满面笑容的样子,那个男孩子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土气,但是与她在一起的话,难道不算是另外一种成功吗。 我又与自己开始做对比了,长相身高种种方面,比来比去,就算我什么都占优势,我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中央本线的距离,将我们隔开在两端情感外,我还在等着,山手线开过了一班又一班,天色也渐渐阴沉。 “就这样吧,没什么,她好就好了。”
心里面还是会倔,盼望着她并不幸福,不知道各位老哥看到前女友这样都是怎么想的,我希望她与我幸福,但是与别人幸福就会感觉酸酸的。 那时候让我死心的一瞬间,就是看到了她和那个男的中指上的廉价指环。 言语被冻结,就连身体都动不了。 那张照片上的韭崎笑得那么开心,那一对百元店的指环,那么刺眼,刺眼到我不忍看第二遍。 是在百元店用很幸福的心情去挑选的吧,我这么想着,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在我记忆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泪水流过脸颊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应该同想象一样,却止不住,本来与她合照的应该是我的,手牵着在阳光下散步也是我是主角的。 导致这结果,谁都不能埋怨吧,如果把关东地区的所有土地对折,那样我才会与韭崎再次相遇。就算JR中央线的告示牌上写着甲府方面,却要花上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去见你。 “哈哈,韭崎什么眼光啊,果然还是没变。”忍住泪水打趣道。 “你请我喝水吧,我们放学一起走。”她若无其事地飘出一句话。 去原宿吧,cutie zipper girl。
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东京女孩一起逛原宿,去竹下通,去明治神宫,去表参道。
街边的大牌看着惹眼,淡雅的灯光在周边两排奢侈品商铺中显得尤为精致。每个人都默默走着,附带着对那些品牌的指点,仿佛自己就游走在时尚界的顶峰上,这里是全亚洲最潮流的地方。她确实是换鞋了,我这才注意到。和之前漆皮小皮鞋不同的样式,她私下穿的鞋是细跟的,小小的脚穿进那双鞋子,清纯唯美的刚刚好。
随着走路的步伐,膝盖处的腿在黑色的映衬下若隐若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是我对于gkd的启蒙。韭崎总是背着那早已看习惯的黑色双肩包,看着甲斐肩上的皮质包,里面不只有作业和书本,还能随时补妆。看着这一切,我无所适从,总觉得在这个年纪,这样子还是实在太快。现在她高傲的样子就在眼前,就像与韭崎相遇的第一天,我低下了头。如果说与韭崎是因为第一次说话的羞涩与感动,那与甲斐就是围绕在身上那浅浅的自卑感。看着她不像学生的学生样子,我本能的在走路的时候保持距离,眼神却还是无法移开。她讲话的声音太嗲了,就连简单的对话都染上了害羞的气氛。韭崎讲话总是慢慢的,拖调子,平时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笑起来,管理纪律的时候却又让我产生了一些敬畏之心。
甲斐果然还是太会取悦人了啊,好陌生。那天好像是没有请她喝水,在JR车站买了两支seventeens的自动贩卖机冰淇淋。160日元一个,轻巧又方便,平时生活过的苦涩就会来一支,好给苦涩的生活一些润色。默默吃着冰淇淋,却又相对无言。
随雨水滴滴答答流过,开始了单音调的故事。回到家后,洗漱了一番,静静坐在沙发前面,呆呆地望着电视,偶尔笑,偶尔没有表情,看着无聊的节目。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是甲斐,接电话的前五秒,内心早已做好了没有话题的准备,虽然如此,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到底会说些什么呢。我坐在沙发上,心情摇曳着,一想到以后难熬的每一夜都有了着落,也感觉有些许充实了。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很多,停不下来,所有的内心观点都可以完美的契合,无论心里想着什么,都好像有一样的默契似的。夜凉如水,但好像又在远处听到了两声沉闷的雷鸣,快要下雨了吧。
11点,这座城市的灯光悉数陨落,窗外只有电车过桥时的轰鸣声。“我...不知道是什么一种心情,也许是喜欢你,但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所想,我想问问你,如果我们交往,会是怎么样。”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倒...也不是不行,其实我觉得你很漂亮,太耀眼了,这样的事情,女孩子说出来真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和你交往,希望你能给我确切的回答,我先闭上眼睛,明天一早起来就是你的回答了吧。”“晚安。”“晚安。”
互相交换了晚安,只留下挂断的嘟嘟声,回荡在夜空里,我内心百感交集,究竟该不该触碰你,游荡在心脏里的忙音。一想到这里,就要哭出来了。挂断之后,悲哀的感情在深夜的房间里回响。我的手颤抖着,尽量不看那个让我难过的头像,给韭崎发了消息。“你现在幸福吗?”如果你说,你不幸福,那我就会用这世界最温暖的话语,让你回来,让你重拾过去回忆的残片。如果你说,你不幸福,明天一大早我就坐2500日元的电车,就为了看你一眼,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你说,你不幸福,那我将会封闭自己,把刚刚和甲斐同学说过的所有话一并丢弃到垃圾桶里,静静吞下这份悲伤,站在这里等你。
如果你说,你不幸福,那么随着阳光带来的,是忧郁与灿烂,你和我再一次站在一起,手拉手在站台前看着每一个没有雨的静谧的黑夜。如果你说,你不幸福...
胡乱揣测着,把手机扔到一边,等了许久,提示音响起,是你的名字。我捂住眼睛,左手解开了密码,用指缝看着你的回复。“我很幸福哦,请你不要担心。”我的内心好像缺了一块,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没有回复。那一瞬间,东京,豪雨。封存记忆太可惜,稍稍化作对其他人的动听言辞。就算眼前的不是甲斐,是之前一起走过竹下通的人都可以。
巨大的悲伤给我带来的是不平不满,我在这一刻,多出了那么多的角色,你教我如何平静。我会成为口中的前任吧,我的蠢事会被看笑话吧,又或者就是被冻结,一生一世都不拿出来讲吧。我会想起代代木站前的告白,偷偷触碰手指的感动,都在此刻被我烧成灰烬。在最后燃烧的蓝色火焰里,互相摧毁推开彼此,把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揉成纸团,重新去接纳另一个人,只能开始这样的悲剧,根本无法停止朝着崩溃的发展。
而之前甲斐告诉我的所有话,在这一瞬间都成为了我小小的救赎,我最后还是站在了被放弃的位置,成为其他人真爱里的背景板。我痛恨这个世界上为了百万人所作的情歌,因为在每一首甜蜜的情歌背后,都有一个被囚禁在枷锁中的可怜人,被无端的消费。今天的你和我和夜雨,都滴滴答答。“你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就开始交往了。”一夜无眠,半夜在便利店看着一碗关东煮坐到了黎明,红绿灯不停地交替,这座城市随着自行车脚踏的声音再度苏醒。
在那一天的马路交叉点,拿起空瓶子将它掷向宇宙,夜空破晓的时候撒下了赤色的光辉。我知道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会拥有新的交往对象了,所以我站在黎明的街道上,对你说再见。
“以后就请拜托你了,睡得很浅,醒的时候不敢看,但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我关掉手机,随着电车的轨道,奔跑了起来,黎明薄薄的天空还没有亮,首班电车疾驰的速度比光还要快,被栅栏均匀的分散,照射在我的身上。 我有爱情了,在这个交叉点上,我们最后还是变成了擦肩而过的人,现在我要把那些残存热情,一些留藏心中,一些就挥洒出来。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昏昏欲睡,就连晨读课的书都拿不稳。 甲斐偷偷跑到我的背后,用冰冷的小手捏了一下我的脖子,一阵机灵之后我就清醒了,回头看到的就是她大大的眼睛。
"你昨天请我吃冰淇淋,我今天请你喝热咖啡吧",说罢便将温暖的易拉罐咖啡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有点害羞,明明昨天的现在还是陌生人,现在却在所谓的恋爱中。 “你口袋很暖和吧。”冰冷的手伸到了我插着的口袋里,碰在了一起。 我害羞极了,身边的同学都在看着呢,虽然班上充满了恋爱的氛围,大家焦急的心情是情侣的温床。但平时一直是瞩目焦点的甲斐,在这一刻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我的口袋上。 “四ツ谷,甲斐,那个你们...?” “卧槽,牛逼!” 种种混杂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锅,我却红着脸面对着所有人的眼光,想起了韭崎在的时候,只是眼神相交,却又像秘密的金鱼一样的恋爱。
那时候虽然没有人知道啊,但是也不影响它的美丽吧,我冒着汗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那只冰冷又白皙的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是女孩子这样撩拨还是顶不住。 今天成了那段时间我与她小小的纪念日,虽然只是一瞬而过的过往云烟,也不得不说是那段时间内心的一个宝藏。 但是在那时候,就感觉氛围有一些不对了,每次在吃午饭的时候,都能听到几个坐在桌子上的男生酸。
“你很厉害嘛,乡下人。” “据说岩手人老实又忠厚,甲斐把你带出去就像是带着农村的弟弟上京吧。” 我不想引起什么争端,只是笑着反驳着,“兄弟不要用带这个字嘛,好像是被项圈锁住的一样,我觉得不太好。” 那个小光头桥本来劲了,筷子往桌上一拍,恶狠狠地盯着我。“***就是看你不爽,你能怎么样我,以为自己上了东京的学校就是东京人了?” 后面的平头久保也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带你的韭崎去你的岩手老家结婚呢,反正都是山里嘛。”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开学至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现在却因为那句一起回山里,怒火中烧。 “我不仅要说,我还得揍你。” 桥本一脚踹倒了我的课桌,刚洗干净的饭盒咣当掉在地上,上面韭崎写的那行字,早已被磨的没有形状了。 我的精力还集中在那个饭盒上,还没回过神,就被打了一巴掌,眼镜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各位老哥怎么想,我是戴眼镜的人,如果眼镜给人打掉了,就会真的失去理智。我从地上捡起来眼镜,找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镜片,擦干净,缓缓戴上。 “**你。”我依稀记得当时说的是中文。抄起掉在地上的饭盒,直接往桥本的光头上干了过去。
咣当一下,不锈钢饭盒的盒子都被打凹了进去,桥本的头上开了一条小缝,殷红的鲜血直直往外冒。 身后吃饭的几个男生都傻眼了,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桥本显然是懵了,一下子倒到椅子上,用手擦干净眼前的血迹,看到了我气急败坏的样子。 “看?” 我冲过去反手又是一个铁饭盒巴掌,这一下子桥本被彻底激怒,抄起手里的意思往我腿上扫,又是一脚正好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墙角,桥本此时也被拉开,捂着伤口蹲了下来。 真狠啊,第一下子没法呼吸了,失去愤怒后本能的想了一下一会将要面对的结果,见血的打架性质很严重,轻则处分,严重是要停课的,并不是一张反省书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我翻起裤脚,果真淤青了一大块。这时候班主任进来了,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你们这是怎么了?赶紧去保健室啊。”“没什么,我刚刚摔了一跤,头破了。”我知道像桥本这样的人心中所想,因为绝对不想被小看,如果这个伤口的事实被老师知道的话,他的面子往哪里放。桥本先被拉去包扎,一边走一边流血,我看着地上斑斑的血迹,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之前那么平稳的生活,只是因为甲斐,所以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她去阳台吃午饭了吧...刚刚如果被发现,她一定会很困扰的。等桥本慢慢走出教室,班主任笑盈盈地向我走来,其实说到底心里还是害怕,一旦闯了祸,老师会和颜悦色用最狠毒的话损你,都有点怀念在国内的时候跪着在椅子上写作业了。
“四ツ谷さん,究竟是谁动的手呢?”“他先打我巴掌的。”“如果说谎的话,学校的处罚会更严重的,你可以诚实一点吗?”刚刚平静的心情愤怒到了极点,因为不生在这里,所以解释的一切都是借口吗,就连老师都看不起我,那我接下来的阐述都没有意义,摆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选择题,我只能承认吗,我不想这样啊。“连老师都不相信我吗?”“不是,我们要参照事实啊,东京的孩子都很安静的......”“老师,是桥本先动手的。”老师的话突然被打断,我循着声音望去,是那个叫长野的女孩子。“他先骂四ツ谷的家乡还有韭崎,然后动手打了他,所以才会还手的。”
长野默默低下头,用微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老师好像跟什么落空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我会继续再问的,上课。”我回到座位上,没有阅读课本的心思,甲斐迟到了一分钟,匆匆忙忙跑向门口向老师鞠躬。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她那张可爱的脸也渐渐变得悲伤了起来。
过了半小时,桥本回来了,包扎得像个猪头,班主任轻轻问他“这是四ツ谷打的吗?”虽然这个和尚头地域嗨坐实了,但的确是个爷们,一直摇着头是说自己摔的。因为在日本校方处理必须征求当事人的意见,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桥本走到我的身边切了一声,就重重地坐在座位上了。我看到甲斐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又会把人搞哭了,我希望同学不要向她过分解读刚刚打架只是因为韭崎被侮辱了,这样她一定会更伤心吧。就想着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肚子还是很疼,望着窗外的群青日和,想着再也不要伤害她了。让我们先把悲伤的现实放一下,回忆一下过去的故事。生活有时候就像是发条反转的八音盒,擦拭灰尘之后,浅睡中回想,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去看书吧。”
涩谷的星巴克里有一家蔦屋书店,在里面喝着咖啡度过悠闲慵懒的午后是学生情侣最适合的事情。书很好看,但是却没有韭崎好看,此时已经是秋天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栃木县的伊吕波坂上层层叠叠的秋叶,但看着韭崎薄薄的浅蓝色衬衫,就足够在秋日的阳光里入迷了。有时候又会故意凑近她的耳朵,又是一样的洗发水香味,又是一样的护发素香味,如果能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我对于韭崎的印象就可以用那浅浅的香味来形容了。心不在焉的我,还是在随意翻阅着面前索然无味的读物,看着她细腻的手,想用指尖触碰,感受秋日的一点点温度。
她还是她,安静地坐着,拿起书本就像隔绝了所有外物一样,静静地阅读着。这份情高贵纯真的洁白,我默默欣赏着。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思念和影子在窗外一起被拉长,我手中那张入场券陪我数羊。”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叫做《园游会》,想告诉她其中的含义,但又害怕日语匮乏的词藻没有办法合适的穿搭感情,只能在心里默念。 就连离开书店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坡跟鞋,就连昨天不小心蹭到的一点污渍都被她洗的干干净净,走起路来有木制品古朴的响声,踩着步伐的雨点,我沉浸在那串动人的脚步中。 多雨的东京,再一次因为她绮丽的步伐,下起了雨。 出车站时衬衫已经半湿,我能看到那整洁的衬衫里,胸衣带子的形状,在柔软的肩膀上勒出了奇妙的弧线,又留下了一道浅红色的勒痕。
“你在看什么呢?”她笑着说。 “想帮你整理头发呢,都被雨淋湿了。”说完便整理了一下她的刘海,把无法压抑的情感给敷衍过去。 不想就这样结束啊,不想就这样结束啊,如果这条路可以无限延长,我又可以在这有限的循环里走多久呢,光是看着她的脸,就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了。 虽然是初秋,但我感觉到有一些寒意,走到她家门前,却又依依不舍,稍微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有点冷,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点烘干衣服的时间吗,还有好多想和你聊的书籍呢。”
“嗯,今天妈妈不在家。上学的时候,就把读后感做读书笔记吧。” 我小心翼翼的换上拖鞋,却看到了她脱下那双坡跟鞋的一瞬间。黑色的袜子隐约透露出一点肉色,在实木地板上走动的时候,留下一个又一个小脚丫的印子,短暂的冷却之后却又消失不见。
【不顾滂沱大雨,也不管全身淋湿,你轻轻地在我心里溅起了水花。】 “你...会弹钢琴吗?” 我看着她书架旁边有一架崭新的钢琴,还盖了一层细心熨烫过的布,一尘不染。 我之前一直幻想她坐在钢琴前悉心弹奏的样子,没想到呈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现实。 “我小时候学过一点,或者...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
她光着脚走向钢琴前,翻开琴盖,用手指敲击第一个音符。虽然无言无语,手指中间流动的琴声,却把我的心牢牢抓住了。为什么在多年以后,还是能依恋她弹钢琴的样子,我想是那天幽暗灯光下弹琴的她样子太美丽,教人难忘记。 “是菊次郎的夏天...”想起了儿时的盛夏,看着这部电影,在最后 那些主角们的面容在夜空中闪过,被触动心弦似的,流眼泪的我。 停不下来,快要涌出来的感情。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随着她的旋律,在多年之后第一次喝醉之后再回忆,那种迷幻的感觉比烈酒可厉害多了。 手指缠绕着红线,将我与她越拉越近,就算引火上身也没有怨言, 此刻有她便足矣。
纺织在一起的身体慢慢缠绕,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你的衣服还没有干吗?” 错的不是你,是按耐不住情感的我啊... “嘘。” 我没有再说话,她一边弹奏着钢琴,我一边贪婪的闻着她的发香。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如果语言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就拥抱吧。 最后的三小节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最后的三小节她的心意在起伏,最后的三小节,她也开始动情了。 她回过头来与我对视,在我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是一个深吻。每每想到那天突如其来把嘴唇咬破的吻,无论多失望,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永远是最强的。 与初吻不同,我这次陷进去了,顶不住了。
浑身上下都沾染了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准备开始互相品尝久待着的初熟之物。 雨忽然停了,耳边只有她急促的深呼吸,我感受到了禁果破裂随后涌出的甜美,焦急的等待着。
我不知道那天她是什么感受,她也不知道我的感受,就像一对打了结的耳机,亲密的根本不可能分开,今天就是永远,交换着呼吸,放任时间悄悄流逝。我承认我冲过,但是冲到射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结束之后,互相擦擦身体,就去洗澡了,但就算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看到面前那青春洋溢的身体,还是会觉得害羞。也许这就是少年少女吧,完事儿了之后两个人一起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十指紧扣,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牵着手,就像是一副被肆意涂抹的画,又刷上了一望无际的纯白。她爬了起来,静静走向窗台,打开窗帘,坐在飘窗前。她的头发还没有干,微风拂过,几缕挂在胸前的长发显得她更知性了,闪烁的眼神却依然凝视着少女口中的远方。
我的眼睛有时望向她,有时又扫过那不安静的风铃,远处的电车驶过无尽的轨道,我知道,她现在的瞳孔里映照的景象是复杂的。我走的那一刻,她从背后抱住了我。“路上小心。”是夫妻吧,我这样想着,又是在电车上飘过的夜晚,睡前却红着脸,夹着被子。无论故事如何,有这样的经历,我也可以大声说出我很幸福吗?这个世界永远比想象中的悲伤,我有时候讨厌轻小说,讨厌那里面接近完美又美丽得不现实的故事,有时却又暗自羡慕,如果活在那个世界该多好。事实上夏天偷偷跳入泳池的心情,坡道上的追逐,接近完美的初恋,在我出生的地方都被描写得太过梦幻了,也正因为是现实世界的压迫,所以导致很多人把思绪寄托在笔下的角色中。
最痛的是我在描绘着我亲身发生的故事,却又要用修辞手法去描述那个让我对世界感到些许绝望的女孩。重重的担子压在她窄窄的肩膀上,连走路都疼痛难忍吧,甲斐同学。也许结局不算坏,她也重新沐浴在青春的光辉下。拿纸笔,写字纪念你,正如当时勇敢的你直呼我的名字,其实坦白来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呢。かいゆめあき甲斐梦秋
地域嗨事件发生后的第一个下课,我看到了甲斐趴在课桌上偷偷抹泪的样子,身边的朋友们都凑过去安慰,她就是不肯抬起头来。过了一会又拖拉着步子朝我走过来,张开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清楚地看见她鼻子红红的,还在抽泣,哭丧着的表情一点都不漂亮,却还是让我感到心疼。我一看到女孩子哭就受不了,尤其是因为我的事情。明明昨天才开始的,这种被真心关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们是因为我才会说那些话的...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平时和他们的话太多了,所以才...”“没关系嘛,已经没事了。”
我一边笑着说,一边想用手复原刚刚那个被我砸坏的我饭盒。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咬紧的嘴唇抵挡住了青春期少女的矫情。“可是看到你痛,我也好难过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东西在心中化开来了,擦擦干净她的眼泪,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还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掌。我也许是幸运的,但在经验丰富的同时,变得拙于恋爱。放学后和她走在校园的楼道里,隔壁管弦乐部的旋律声飘来,我和她坐在桌子上对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心疼的表情还是和原来一样,在我开口之前都一直紧紧捏着我的食指,时不时还轻轻地摇晃着。我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我也真的害怕她猜到那场纷争是因为韭崎的关系。此刻我才发现原宿女孩内心柔软的一面,被潮流的衣服所包围着的,还是有一颗热烈跳动的心脏,为自己或是为别人。
我苦涩地笑了出来“我都说我没关系啦,你别那么担心了。”“那你说你不痛。”“不痛,真不痛,好着呢。”说完从桌子上下来,装模作样绕着她跑了两圈。还没等停下,她却把头靠在我的胸前。我的领带都是歪的,这样被看到真的会很不好意思呢...她却依然在摸索着我的心跳声,仿佛会随时失去一样。“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不愿撕开那个包装纸,我都快哭了。”“为什么呢?”“因为一想到那些可爱的形象,我就觉得世界还是很温暖的,那些人也是用温暖的心意才会画出那些画吧。”“是啊。”“我也想画,画小草小鸟小太阳,然后把你画在他们下面,让他们陪你一起玩。”我的心里一紧,柔软的地方被她的语言撬开,伸出手感受她头发柔软的温度,想着和她一起画画的样子。其实这么一想,如果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就好了,比起遥不可及的韭崎,能抓紧眼前的幸福,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是被这样甜蜜的幻觉所宠坏了吧。再一次路过站台的时候,看到了第一次与甲斐相遇的那个十七岁冰淇淋机。
小小的一个,不如说是化开了那时候我与甲斐的苦涩,更应该是像它的味道一样,就像突入其来,连名字都还没有赋予的感情。能被人承认真是太好了,活在这样的风中真是太好了。我将会和那些幸福的高中生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拥有所谓的爱情,在还未被现实吞噬的泳池里畅游。经过了快一年的生活,我已经渐渐习惯东京了,不过是拥挤一点,比起小时候总是望着神社门口的巨木,我终于和所有来到东京打拼的外地人一样,爱上了这座都市,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找到了生活的新意义。与她的恋爱,比预想之外的,要美丽太多。
新宿的地道总是有很多流浪汉躺在路边,靠收报纸和塑料瓶维生,绝不接受施舍的钱,有时候真的佩服他们,倒也活得明白。和甲斐一起在新宿漫步着,走过了同志聚集的新宿二丁目,一到夜晚就成为日本最混乱的歌舞伎町,高楼林立的新宿都厅前,震耳欲聋的小钢珠店。手牵着手踱步的二人,如果说身着学生装牵手就是羞耻的事情,那么周末我们穿着自己衣服走着,就像眼前那些二十多岁的大人一样,感受不到任何压力,仿佛自己也成了他们,他们也成了我们。只是每当路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流浪汉,甲斐的眼神仿佛跟着心跳脉搏被收紧了一样,流露出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伤。一般人连怜悯都很难吧,她用这种神爱世人的眼光去对待,细腻又善良。我对她的印象更好了,我曾见过避开流浪汉唯恐不及的女子高中生,也见过为了所谓正义的清算主义而对流浪汉大打出手的小混混。
我刚想掏出零钱来施舍一些,却被她的手拉住了。“他们的饭碗是用来吃饭的不是要钱的,去买一些吃的会不会好一点呢?”直到那天回家的时候,想到她那副认真的表情就笑了出来,还能再可爱一点吧,难怪会在细碎的生活里发现出稍稍细腻的我呢。“什么时候去秋叶原?”“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我们不要去,好不好。”在此之后,无论怎么提秋叶原这个地方,她的表情都是无声的抗拒,到后来演变成我们之间的禁忌。我觉得很奇怪,按照她的性格,就算我真的是一个御宅族,她也不可能会那样的,还是难以接受亚文化吗,我想不出答案。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秋叶原,现在已经大学的我每天打工路过秋叶原的时候,内心总是会不由得一紧,想起那时候我们琐碎的话语。 自从那天遇到了流浪汉之后,甲斐就像总是在回避我什么一样,问问题也是答非所问,在情感拔河里,逐渐感觉到了离去的心。 连以往一起走过的回家的路,也总是让我送到一半就不再继续走下去了,我甚至怀疑我做错了什么,每一天都在心里责备自己,究竟是哪里没有做好了。 是不够体贴吗,还是表现出喜欢的感情没有那么热烈呢,我极少会因为感情的事情耽误上课,可是甲斐让我做到了。
此刻的我越来越上心了,我把与她的恋爱,当作是自己完美生活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总感觉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心里充斥着对自己的困惑。 “为什么不一起回家?” “好啦,你别想太多,最近就是不太好而已。” 细心叠的千纸鹤,得来的是这样的回答。 秋叶原,被称为宅男的新宿歌舞伎町,在千代田区的这一方土地内,有的不只是轻小说与动漫的纯爱故事,五光十色的游戏,更多的是潜藏在光鲜外表下的女仆咖啡产业。 从JR秋叶原站的电气街口出来,过一个马路,那里就是秋叶原的里街,就算寒风萧瑟,还是会有穿着短裙的女孩子在此拉客。
生活有时候也许就是这么累,以往我和朋友来秋叶原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女孩就会小声龌龊两句。 就算是被拒绝被侮辱,还是要挥挥手,摆出一副对谁都迎接的表情,用嗲嗲的嗓子,说着那些人喜欢的话,又在冷风中形单影只。 某些漫画沏茶还有所谓的喂食,还有情话,无论说出了多么恶心令人作呕的话,都要用饱含着爱的语句去回复他们。
有时候觉得这样很卑微,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为那些女孩子鸣不平的。 我害怕,她为我营造出来的幸福感与安全感,在她说过的话里被时间卷走,更害怕她的隐瞒。 虽然嘴上从来不多说甜蜜的语句,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认真了,我回忆起认识那夜的告白,握着我的手委屈的她,就会自顾自笑起来,却又有些失落。 “茉莉只属于我吧?” “当然啦,主人快来店里吧。” 耳边掠过男人的声音,还有她笑盈盈的回答,冷风吹袭前的一瞬,我向风搭话。 “好寂寞啊,所以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与韭崎分别的雪夜,却也只带有文学作品里浅浅的哀愁,与甲斐的悲惨相遇,是这个世界顽固的症结。 “今天也...爱你哦。” “要尝尝茉莉亲手做的可丽饼吗,喂给主人吃哦。” 呵呵,茉莉,自己起的艺名吗。他回答着过往的每一个男人,我偷偷转过头,忍不住想把这场悲剧演完。 “果然啊,招揽客人还是要挽着手臂吧。”
眼泪模糊了视线,你最终还是被伤害了,这样的想法错了吗? 我看着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把他带进了店里。二楼的窗没有关, 好像是故意要让我见证这场悲剧似的,我驻足在那里,一边抽泣一边看着,又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撞到肩膀,被推来推去。 所以说,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纯爱故事吧,轻小说里你是唯一我是唯一的情节,对照现实来说竟是那么的残忍。 看着她一边喂食一边拉着裙子保护好自己的样子,我的心更疼了,如果她能欢乐情愿地面对这份工作,那我还能得到些许宽慰的感觉,可是她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把她的心思暴露无疑。
“啊,主人,张嘴。”那个肥宅淫荡地笑了起来,吃着我的女孩手作的东西,一边油腻的头发就像要滴下油来一样,我心疼她,竟然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服务完毕之后,又被轻轻地拍了一下屁股,这一切我都深深地看在眼里了。我大口呼吸着,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泣得快要窒息,又有一种生理性的,想要强烈呕吐的感觉。我站在那里整整两个小时,女仆餐厅的灯关了,我知道一会我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她了。灯红酒绿的秋叶原。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既然发生在眼前的已经是事实了,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原因,能让她放下少女的芳华来面对这样的一群人,表情或喜或悲又恰好的冷淡,为东京这座城市的夜空打上了一层更深邃的灰色。果然,我们还是在秋叶原相遇了,曾经笑着说出的禁地,两个刻意远离这里的人,却会在这里如同电影一般相遇。“你...怎么在这里的?”“我就是来走走,我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的,辛苦了吧,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我强忍住刚刚的难过,一字一句地把我所谓的委屈用言语表达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啊。”“你快说啊!!”她拉着我的衣角,一开始是不稳的悲鸣,后来又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最后竟变成一种乞求,好像把我当成了临刑前的行刑官,就等我一句我看到了的审判。我什么都没有说,任凭她哭的梨花带雨,小小的拳头在我胸口不停地击打着。我的心真的觉得好毒。她精疲力竭之后却又抱住了我。“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快撑不下去了......”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在街头将我紧紧抱住,流出的眼泪沾湿了我的肩膀。我想起了那天教室里的拥抱,你和我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去,虽然怀里拥着你,但总会有一天,你会被深红色的风携卷着,绝尘而去。
手牵着手把她送到了家门口,只留下了残缺的语言和香气。我看着她住的地方,明明是高层公寓,怎么可能会去打工,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发生在她头上,我该去问吗,还是不应该,种种的思绪在我脑海中一直环绕着,究竟该不该触碰你的内心,震颤着的心灵如同刀绞。“就到这里吧。”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我的嘴唇,在回去的电车上,才发现沾染了一点她的口红。隔着安全门看到她的泪流满面,单薄楚楚可怜的样子上了电梯。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故事,爱情不应该都是简单且纯真的吗,为何要把这样的剧情放在两个十六七岁的人身上呢,还是说这个世界病了。心情随着山手线在摇晃着,把我也一起带走吧。深夜了,我侧卧在床上,随意感受自己所剩无几的体温,如果把视线越过我的头顶,却不小心瞥见那眼眶里噙满的泪水的话。
请原谅我。无法睡着的夜晚,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03开头的,是固话打来的,都这个点了,哪个固话会打给我呢?在犹豫和疑惑之间,我按下了接听。“对不起,是四ツ谷秀信さん吗?”“是的,这里是四ツ谷、请问您是...”“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是甲斐夢秋的母亲,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妈妈,在每晚你们打电话路过的时候,偷偷记住了你的电话,今天甲斐回家的时候哭着和我倾诉,总觉得非常对不起你,麻烦你了。”我错愕,完全没有想到电话那头是她的母亲。“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到她在秋叶原打工了吧。”“嗯...”我没有办法不承认。“你不要想太多,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惭愧作为一个母亲没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切不是甲斐的错,作为两亲,我们带给她的伤害是超出想象的。”“她爸爸呢?”“之前在新宿,现在不在了。”“是之前在新宿工作,然后调动到别的地方去了吗,没有父爱,孩子的心灵总会受一些影响吧。”“不是,是永眠了。”
我说不出话来,电话里的沉默混杂在电流声之中,持续了一分多钟,之后是她妈妈的一阵叹息,随之而来的就是崩溃的抽泣。”“同学,请问你的家人经历过过泡沫时代吗,我们甲斐一家都是那个时代的悲剧...真的很对不起影响到了她的现在...真的很对不起...”我想起了那天甲斐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新宿那个充斥着流浪汉的地道,耳朵轰的一下耳鸣了。“之...之后呢?”我静静听着她母亲的叙述,此时却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好像是把我当成了这十几年生活的发泄口,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对这个世界的哀嚎。
1987年,甲斐先生只身从福井来到东京,与甲斐的母亲相遇,随后便注入大量的积蓄在涩谷区开了一家零件代工厂。代工厂的事业非常景气,在泡沫破裂前的几年间,甲斐先生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此时因为极其出色的资质,能获得银行高额的贷款,此时便把眼光投入到了地产的开发上。1990年,在惠比寿和银座买下了两处房产,并且听信了大环境方向的鼓吹,疯狂购入股票,此时日本已经鼓吹东京的地块可以买下整个美国,对比欧美典雅的oldmoney来说,这些新晋的japanesemoney已经气势汹汹的席卷全球,极强的消费力,膨胀到极点破裂的前兆已经慢慢显现。随后便是加工厂的扩张与工业地块的开发,望着不断上升的红色数字,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的进行,可是一切都在91年的春天戛然而止。
平成景气终结,房地产极速缩水,大部分周边县民还没有得知泡沫已经破裂,疯狂涌入东京。消费力锐减,就业紧张,新一轮的风暴即将来临。之前扫入的股票现在基本等同于废纸,银行玩文字游戏的高额贷款与现在入不敷出的收入来比,简直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加工厂宣布停业,在最严重的大萧条即将来临之前,抛售了银座的地块,才勉强堵上了银行的缺口。可是之前加工厂大兴起的种种债务,已经让这个家疲惫不堪,那几年的日本,东京上下一片哀嚎,俨然呈现出了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一季度的繁华,终会落幕,总有人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品。21世纪来临之前,甲斐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孩,为这个家稍微带来了一些希望。此时的甲斐先生凭借创业之前国立大学的学位,在东京的大公司里找到了一份管理层的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像泡沫时代每个光速膨胀的资本家一样,在冷却之后却又只剩下了结晶的原核,与之前天台下望去密密麻麻的民众一起在这座大都会沉浮着。车子也早就卖掉了,每个月的收入大头都为了还过去所欠下的旧债,虽然一家人之后勉强满足生活需求费用,但甲斐的童年,绝对不能说是不幸的。一切的一切都在甲斐中学二年级那年戛然而止,之前赖以生存的单位突然裁员,甲斐先生很不幸地出现在那个名单中。欠款还有800万日元,虽然只是社员一到两年的收入,但是对照如今的现状,基本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中年的年龄,拿着履历书去会社,在这个应届生为王道的日本,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方面那头的债务就像悄悄靠近的黑暗,笼罩着甲斐家的阴霾。跑遍了大大小小的会社,无一例外的都是等消息,却没有接到投递公司的任何一个电话。沉重的担子都压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这辈子的心血都在被裁员的一瞬间被摧垮。日本的社会出现了严重的疾病,老龄化,正规的会社根本不可能反聘中年人,边缘国公立大学出身的地方县民,只能去做一小时几百日元的兼职。情急之下,甲斐先生选择了离婚,选择了把痛苦全盘接受,选择了那一条为了家庭的不归路。
因为离婚就无法向之前的家庭成员追责任,为了内心中对这个家最后的关怀,大口地咽下了那份痛苦。随着离婚协议书的签约,住所移除,手下仅有的财产被划分给了妻子与女儿,这个倔强的男人不愿再回到过去那个家,因为一旦被发现住所迁入或有见面行为,就会被判定为假离婚,还要支付极高额的诈骗罚金。一开始还是有公寓租的,在各处打着零工,却被之前的借贷方找上门,无法一下子还出这么高额的贷款与利息,所能做的只有无尽的工作。到后来,就连租房的预算,都所剩无几,被逼无奈,只能迁出之前的公寓,彻底沦为东京的难民。把手伸进垃圾桶寻找硬纸板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所有做人的资格,没有住所,找房子都成问题,也无法向政府要求低保金,这一切都因为没有住所。
向警察署要求流浪者庇护,看了履历书之后却又被拒之门外,国立大学毕业多年的人,怎么会没有工作呢,先生您还是去看看别的地方吧,这里穷人很多的,得到了这样的回答。甲斐母亲一个月30万的工资,却每次都让甲斐偷偷地去新宿的地道偷偷递给父亲25万,来勉强维持不被麻烦的程度。两年过去了,一切情况终于好转,用废纸与铅笔记录下的债权账目,终于见底,看似一切都要重新沐浴在阳光下,这个幸福的家庭即将拨云见日了,甲斐终于可以体会父亲的关怀和有一个完整的家了。但,“你知道吗?每天都有人因为电车的人生事故而导致死亡。”某一天在电车上,甲斐冷不丁地对我说出这句话。
“嗯,是啊,太压抑了。”很多站的站台两侧都装着蓝色的灯光,为了让自杀者在生命终结前的一刻,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再做傻事。但是依然挡不住每天电车都在播报着的人身事故。被电车撞死不会有痛苦吧,一瞬间就能结束的生命,死在自己每天通勤的铁轨之上,把这里当成最后的归宿,日本人信奉佛教,相信死之后就能获得人生重来的机会。下辈子,一定会比这辈子过得好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呼啸而过的快速电车来临前,纵身一跃,逃出了人间,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鶯谷駅因为人身事故,全线停止运转,京滨东北线振替输送立川站因为人身事故,全线停止运转,中央线振替输送小岩站人身事故,西八王子站人身事故,北千住站人身事故,赤羽站人身事故,中野站人身事故,目白站人身事故......无数自杀的讯息在我们的生活中用文字轻轻掠过,得到的回应也只不过是上班族看表时皱起的眉头,谁又能想到,每一条残酷的信息背后,都深藏着一个比悲伤更绝望的故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甲斐先生的债务已经完全见底了,就快要回归到万家灯火中了。他揣着兜里面剩下的所有积蓄,去钱汤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买了一身得体的心意,把旧皮鞋擦的光亮。在向东京这个城市告别之后,踏上了通往福井的路。和预想的不一样,那天晚上甲斐的妈妈和甲斐做好的一桌子饭,并没有等到两年没回家的爸爸的到来。甲斐那时候看着桌上的用饼干拼起来的欢迎回家四个字的甜品,睡着在餐桌前吧,我是这么想的。咯噔,咯噔。铁轨在颤抖着,从上野一路往西到金泽,东京日和下的大都市,随着缓缓驶过的铁轨,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稻田。
金色的麦浪随着季风吹袭而来,留下的只有弯弯曲曲的轨迹。到金泽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夕阳斜斜映照在斑驳的旧金泽城,俨然成为了热情退却后的失乐园。随后踏上了在最终夕阳下,安静而又迷茫着的北陆本线。从松任静悄悄地到森田,此时夜幕已经缓缓拉下。下一站就是福井了吧,最后那一站中间的距离,随着北陆广袤的大地而缓缓流连着。这一天还是来了,甲斐先生的福井路,就像太宰治随着马车缓缓走过的那条津軽路,沿着缓慢的车辙,沿着长长的丝线,让每个人都迷惑。“見逃して下さい(请放过我)。”人生为何可以如此艰难。
疾行的最终电车驶过,轨道石缝中倔强盛开的花朵,沾染上了血红的颜色。乌鸦在天空盘旋着悲鸣,整个车站响起了警报,全日本JR车厢的显示屏都在这一时刻播报着福井站人身事故的消息。 这个世界终于放过他了。 甲斐先生,您辛苦了 “你能听完,非常感谢。” 就像这样的一般常识中的对话,在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反倒最致命。我已经能感觉到那里已经将近崩溃的心情,也无法想象甲斐先生站在福井站前纵身而下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谢谢同学,祝你晚安。” 像这样交织在对话后的繁文缛节反倒最令人心痛,我站在窗前,心脏像被拉扯然后打结一样难受。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半睡半醒之间,我给甲斐发了消息,才敢完全失去知觉。 睡梦中才发觉,你无话可说的模样,原来也很美。 甲斐母亲还告诉我,有关于甲斐在女仆咖啡打工的事。 现在的甲斐家,早就已经不需要还债了,按照母亲的收入,也能把这个家养的非常小康,平时在家每次谈到父亲的事情,母女俩都会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 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以后,还无法说告别。 甲斐太害怕突发的状况,那个曾经席卷摧毁她家的变故,令她变得谨慎又感性,一方面察言观色,一方面又会因为稍稍皱起的眉头而感到自责。
存够了足够的钱,就算发生再大的变故,那一家人都不会分散了吧。 我又想起了在中国的时候,时常能听到老人的一场大病摧毁了整个家庭的故事,她与你们一样,流着亚洲人细腻而又感性的血。 我也能想到那一年她坐在餐桌前等着爸爸,却一直等到睡着的样子,一阵子后才确认身份,那种难以置信的情感。 隔着那层白布,是破碎的躯体,与一生一世的遗憾,甲斐这个女孩 子,太害怕失去了。 日本悲剧。
“我昨天晚上做了好多噩梦,想着你会用多恶毒的语言抨击我,谢谢你,连这样的我都接纳了。” 甲斐到教室的时候,没有化妆,以往鬓角两边为了取悦别人打理的卷发,也拉直了,她扎着干练的马尾,撅起倔强的嘴,回到了座位上。 那几个坐在前排的光头佬惊呆了,在他们的印象之中,甲斐的形象不应该是这样的。随时放在鞋柜里的高跟鞋不见了,手里总是挎着的皮包也变成了黑色的单肩学生包,就连那时常看见的白色堆堆袜,都成为了普通的学生袜,穿在她细腻的小腿上。
甲斐,你终于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了,我感到由衷的高兴,上数学课的时候都笑了出来,还被老师调侃在犯什么花痴呢。 “只是窗外云的形状很搞笑。”我总是用这种状况外的理由来应答别人的疑问,甲斐喜欢过头来笑了,看着我,没有戴美瞳的眼睛里,闪烁着青春时代的光辉。 “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取悦别人化妆啦。”下课之后她像一只小鹿一样跳到我的面前,伸开手掌,在我的桌上放了两颗小糖果。
有灰暗的过去真是太糟糕了,但是如若能拨云见日的话,真是太好了。 踢飞那些平行选项,撕开糖果的包装纸,现在她活在青春的时光里。 “四ツ谷,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 曾经会被这种问题问倒的我,现在却感觉丝毫不奇怪,面对素颜的甲斐,能够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我想留在东京,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在东京的话就想住在偏远的郊区,写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你知道我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呢?” “昨天晚上我妈妈和你打电话,我躲在门后偷偷的听了,以往她只要一和我提起这件事,我就会冲她发脾气,昨天我却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你会用心听下去。” “那以后我们就都很有默契,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来者可追,我知道你会明白啦。” “嗯!其实我小的时候,总渴望当一个任性的孩子,可以依偎在爸妈的怀抱里面,哭闹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后来才发现,我原来并没有选择的资格。” “你可以和我任性嘛,昨天都告诉你说要照顾你的。”
她拉起了我的衣角,“任性什么的,已经做不到了,但是我一定会做一个会提出要求的人,你从明天开始看着我改变好不好?”
“好啊。”
夕阳下的河堤旁有几只乌鸦飞过,连带着我和她的言语飞向天空,传达到我每一个标注在世界地图上的好地方。看着她蹦跳的背影,感情如同潮水一般涌出,她突然转过头,夕阳落幕前的余晖将她的侧脸染色。“我,再也不会去秋叶原了。”淡淡的喜爱今天也静静散落,渺小的确幸每一天都将放学后的天空染得五颜六色。
看着她蹦跳着的背影,又想起初次见面她踩着高跟鞋高傲的模样。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甚至在几年之后,当看到她幸福满溢,我闭锁的内心,又打开了一扇窗子,无论多刺骨的寒风,我都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冬天。在日本接近混乱的成人世界,可不要忘记湛蓝色的天空下还有少年少女们手拉着手,想着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的豪言壮语。又或者明明白白地爱,深恶痛绝的恨,类似于这样鲜明的情感,当我在成年后的世界中沉浮时,每每想起每一次的争吵,以及常常树立标榜的自我,仍然会感动。甲斐昨天说想要做一个能够提出要求,有选择权利的人,我就知道,她再也不会去取悦谁了。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尤其是她,那天傍晚最后的河堤,我已经感受到了将要离去的心。但是我却并不难过,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爱情不是空气和水分,也不是人生在世的必需品。“我呀,再也不会谈恋爱了。”她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蹭蹭我的鼻子,又靠在我的肩膀上。直到太阳落山,城市开始灯火通明。甲斐,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你终于可以大声喊出你很幸福了。
如果没有你,我还是会自我封闭一蹶不振;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会穿着黑丝袜与高跟鞋,行走在那条秋叶原的小路上。你终于,成为了你想成为的人了呢。在我们的恋爱中,一次都没有互相交换过我爱你,这样的情绪,在你已经决定坚强的心灵中,隔着无垠的距离。
原来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青春的全部也并非是恋爱。最后的风吹向了你我,我看见了你倒映着整片天空星座的眼睛。“要幸福啊!”“要幸福啊!”甲斐夢秋正如你的姓氏一样,有意义,有价值,卓有成效,刚毅的。给我一种柔弱的错觉,却在最后氤氲的夕阳里,看到了伟岸的肩膀。每每看到你现在绽放的笑脸,我的内心便会得到些许的宽恕,悲哀的街道,结束一切的站台,再也不要回去了。你永远都那么坚强你眼中的幸福已然是幸福的最高层次。不需要靠他人来弥补,在自己的成长中,你明白了幸福的真谛。你看得比我还要明白呢,你这个小姑娘。和甲斐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依稀记得后来偶尔一起回去的路上,临别时她还笑着调侃过去的回忆。“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哦。”我们看起来比从前更熟,也许没有所谓恋爱关系的束缚,给她极大的自由,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悠然自得的状态吧。
甲斐学习越来越好了,真的是因为心无旁骛,所以可以一心把心思都扑在学习上了。渐渐代替了高一时候韭崎的位置,两个人的风格好像也越来越像。我在中国念中学的时候,总结了一个饶有趣味的规律,好学生的精神面貌长相大致相同,但奇怪的是差生却各有各的风貌。可能是过于认真,所以都会朝着一个方面发展聚拢,虽然偶尔闭上眼睛还是会怀念那时候精心打扮的原宿女孩,但一想到临走之前的那句要幸福,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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